龍鴻煊的臉色黯了一黯,當著他的麵也敢說這樣的話,這個老十三是想找死嗎?
流蘇暗中拉住了他的手,笑盈盈地向龍炎彬道:“你太好了,我哪裏配得上?所以就把我最疼愛的小妹妹嫁給你了!”
龍炎彬簡直無語,這流蘇耍無賴耍上癮了還是怎麼滴?不過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你把榮華嫁給我,榮華自己同意嗎?”
龍鴻煊與流蘇對視一眼:這個事情,他們還真沒問過榮華的意思!
龍炎彬的嘴角抖了抖,好吧,原來瑞王夫婦辦事也有不靠譜的時候。
接下來的三天,龍鴻煊與流蘇沒有任何異樣的表現,也沒有任何要違逆皇帝意思的舉動。極恭順幫忙準備榮華的婚禮,還去勸慰怒氣難消的太後不必太過擔心,子孫自有子孫福。
不要說皇太後對他們態度這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很不解,就連龍炎彬也有些看不懂了。瑞王夫婦到底是什麼意思,總不會想榮華大婚時候,讓他帶著榮華私奔吧?然後再帶著榮華回來求取皇帝的原諒,他們不會天真地以為皇帝真的連這樣的大錯也會放過吧?
哎,自從回了京師,龍炎彬的心裏就一直七上八下,怎麼都停不下來。
不過,皇帝對龍鴻煊與流蘇的表現十分滿意,可是滿意的背後卻又有著懷疑,瑞王夫婦二人真能恭順到如此地步嗎?這也太不像他們了,還是他們暗地裏已經找好了很厲害的殺手,要致拓跋浩於死地?
拓跋浩死不死,皇帝才不關心,自有拓跋浩自己去操心,若他連這點自保的本事也沒有,將來沒了他姐姐拓跋瑜的庇護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皇帝真正關心的是慕容氏餘部的軍師會什麼時候出現。直到現在皇帝都沒有摸到一點頭緒,實在是太不正常了。他把京都內外控製得跟鐵桶一樣,隻準進不準出,又命吳宗嗣等人全力秘密搜捕,居然一無所獲!
他又懷疑軍師是不是已經派人藏到了前來求親比試的隊伍裏,甚至還懷疑過最終走到殿前待選的四個雲蒼年輕人,可是他調查了他們的身世背景,逐一排除了他們的嫌疑,尤其是那個高新,還與西蠻小太子來往過密。
所以他把其他三人都留下來給了相應的官職,那三人貪財貪功名,對他的皇恩是感激不已,死心塌地。他唯獨把高新給打發走了,西蠻小太子想安插人到他的眼皮子底子,沒門!
可是這樣一來,皇帝也迷茫了,軍師就那麼沉得住氣,非要等到榮華與拓跋浩成親的時候才出現嗎?
也罷,這場大戲都已經演到這一步了,就看看那軍師到底能有幾分能耐,是否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其實這幾天皇帝也忙得很,承恩伯字典案之後,地處雲蒼中部的江北省又發生了大饑荒,災民都已經告上京來了。然而這江北督事是皇帝十分信任的官員,所以皇帝以為江北確實發生了災難,但是遠遠沒有災民所說的那樣嚴重,不然那兩個災民怎麼還能走到京都來告狀呢?這背後必定受人指使,另有陰謀。
所以,他就派人審訊這兩個災民,同時派了心腹去江北走一圈,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皇帝有所動作的同時,韋光荃與寧正陽沒可沒有閑著,這個江北督事是暗中投靠裕王的人,此人貪汙收賄很有一手,每年孝敬裕王大把的銀子,裕王可不能缺了這條財路。更別說承恩伯事件,已經給裕王一派造成了不小的打擊,若是江北督事再出事,那麼裕王還是早點買個盆洗洗睡吧,也就不要跟龍弘燁再爭長短了!
外廷的鬥爭慢慢挑起來的同時,後宮的鬥爭也加快了腳步。因為裕王受創的關係,熙貴妃很聰明地選擇了乖巧安靜,借口自己年老體邁精力大不出前,主動把後宮的權力交了出來。至於蝶貴妃與韋德妃誰能拿到這個權力,就看她們的本事了。
所以蝶貴妃與韋德妃各自拿出了看家本事,鬥的是昏天暗地。
蝶貴妃倚仗自己出眾的姿色,將她自己扮得越來越像宸後,也越發地做出了賢後的模樣。韋德妃則依賴她的兩位公主,以及肚子裏的皇嗣向皇帝撒嬌賣乖,還生怕自己有孕不能侍寢讓蝶貴妃鑽了空子,又讓韋氏家族向皇帝進貢了不少美女。
這個韋德音做得可比她的父輩聰明多了,雖是借著韋氏家族的名頭送來的美女,可是這些美女都不姓韋,都是從韋家那些親朋好友家中挑選出來的。美是極美,但是都沒有聰明的頭腦,更沒有過硬的身世。
如此一來,她便不必擔心這些美人將來能分她的寵,甚至跟她比肩。等皇帝對她們的新鮮勁過去之後,她們就被會被棄之一隅,再也無人問津。至此,她們的利用價值也就徹底結束了。韋德音利用她們與蝶貴妃爭寵,不僅得了賢名,而且還沒有後顧之憂。
韋德音的算盤當真打得十分精明,皇帝也十分受用,他對韋氏女子有種不自然的排斥,而對這些非韋姓女子不會。
可惜呀,蝶貴妃也不是省油的燈,那些黃毛丫頭雖經韋德音的指點,但又如何能與深受聖眷的蝶貴妃相提並論呢?到後來,後宮中侍寢最多的人還是蝶貴妃!
而蝶貴妃也常常與皇帝顛鸞倒鳳的時候吹枕頭風,說是想把韋德妃的公主抱過來撫養幾天。一來韋德妃懷著身孕,實在照顧不了兩位年幼的公主,二來她也想學著怎麼照顧孩子,將來她有了孩子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韋德妃豈能同意?孩子交給了別人,就等於把短處捏到了別人的手上。她再與蝶貴妃相爭,方方麵麵都會投鼠忌器。於是她便在皇帝麵前哀哭不已,反問皇帝是否是因為她照顧不好親生女兒,皇帝才要把公主交給其他人撫養,弄得皇帝再也開不了那口了。
於是就隻好這樣僵持下去。
很快,三日之期就到了。榮華郡主大喜的日子,仁壽宮卻是一片哀傷之色,就連那大紅的喜綢裏也透著濃腥的血氣。
“榮華!榮華!”把榮華郡主嫁給拓跋浩那斯,簡直是在割老太後的肉啊。一嫁東狄,千裏萬裏,隻要拓跋浩決定回去,榮華郡主還有再見親人的一天麼?
“這是好事,母後就不要再傷心了。”皇帝被太後哭得簡直心煩,不得不開口勸上一句,說是勸,不如說成是命令更貼切些。
“是啊是啊……”皇帝的那些妃嬪們一個個過來說好話,生怕不能在皇帝麵前表現出她們的存在。
“你們都給哀家住嘴!仁壽宮裏還輪不到你們說話!”皇太後的這一肚子火氣不能對皇帝發,還不能對這些妃嬪們發發嗎?誰讓她們偏挑這個時候撞上來?
鶯鶯燕燕們立即噤聲了,退到皇帝的身後一副乖巧的模樣。龍鴻煊與流蘇隻是在一邊勸慰著太後,並不與皇帝多說一句話。於是,場麵一片清冷,在鋪天蓋地的喜慶豔紅中,顯得尤為淒肅與詭異。
皇太後隻是悲傷,到底沒有大鬧起來,皇帝對她的表現已經算是很滿意了。到了榮華郡主蓋上蓋頭,離開皇宮的時候,皇帝似乎心底終於生出了一絲不忍,他上前對她說道:“榮華,不要怪皇伯伯,為了雲蒼的千秋萬代,讓你做出一點小小的犧牲也是迫不得已,朕寵愛了你那麼多年,你全當時回報朕的養育之恩吧!”
養育之恩要報,那滅族之仇又該怎麼算?
流蘇在心裏深深地鄙夷著皇帝,這個男人竟可以將自己的自私說得這般光明正大?以為皇帝就是國家嗎?那還要老百姓幹什麼!
榮華的臉遮在蓋頭的後麵,沒有人看得清她的表情,但所有人都能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一個雲蒼郡主遠嫁千裏之外的東狄,更不要說這東狄與她的祖輩父輩惡鬥了那麼多年!她的心情,怎是一個不願能夠說清的?
然而,皇命大於天,皇帝下了旨意,就算你再不願意也得照做。榮華是可以一死了之,可是太後怎麼辦,她的七哥七嫂又會不會因此受到皇帝的牽怒?還有東狄又會不會以此為借口向雲蒼發難?
有太多的牽絆,有太多的顧慮,即便心中再痛再恨,她也必須大大方方地叩謝皇恩,拜別長輩!
榮華坐上大紅的花轎走了,龍鴻煊一路護送,也走了,皇帝與宮裏的妃嬪們也散了,隻剩下放聲大哭的太後,以及留下來陪伴她的流蘇。
皇帝臨走時還特意吩咐流蘇好好照顧皇太後,那意思是別讓皇太後出什麼意外,別在這樣大喜的日子搞得皇家的麵上不好看。
“蘇兒,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她呀!”空無一人的大殿,皇太後終於向流蘇哭出她的心聲。那個她指的當然是魂回西天的老太後,她竟讓榮華落到拓跋浩的手裏,她死後要如何麵對太後老人家呢?
“外婆,別哭,榮華絕不會嫁給拓跋浩那下三濫的東西!”流蘇輕輕地為皇太後拂去眼淚,輕聲而堅定地對她說話。
“蘇兒,你在說胡話嗎?”皇太後哪能這麼快轉過彎來?她以為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難道還能有其他的辦法嗎?
“皇奶奶幾時見流蘇說過胡話?”就算說胡話,也不能挑這麼大的事情哪!
“這麼說,你們想到辦法了!?”皇太後驚喜地抓住了流蘇的手臂,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