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老頭兒急忙擺手,“不成!不成!上次是因為我不在京中,你為我一戰,還說得過去。現在我都在這裏了,再說又是皇上欽點吧,我怎麼可能不去應戰。我雖然老了,可是骨氣還在!”
流蘇無奈道:“您的棋藝那麼厲害,要是把別人都殺光了,您讓小榮華嫁給誰啊?”
以歐陽老頭兒的脾氣,殺輸了他肯定是不甘心的,這不是汙了他第一棋聖的名頭嗎?可要是都被他殺輸了,榮華郡主還嫁不嫁了?而且流蘇覺得皇帝這些點名要他們幾個來當這個考官,不僅僅是為了榮華的婚事,更是在試探他們的實力!
歐陽老頭兒已經擺了擺手,笑道:“山人自有妙記,我的手不會去碰棋盤,也不會讓所有人都輸光。琴棋詩畫劍武,我的棋排第二關,怎麼能讓所有人都敗光呢?那後麵不就沒戲唱了?我雖然老了還沒老糊塗呢!”
流蘇看看歐陽老頭兒的模樣,知道對方是認真的,也就放下心來。歐陽老頭兒雖然好強,可是從來不說大話,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流蘇說道:“以往招親,要麼以武招親,要麼以文招親,可是這一次——琴棋詩畫劍武,一共六項之多,每一次都找的是最頂尖的人把關,這比國家挑人才還嚴格呢,這也實在太難為人了!有人可能武好,可是詩不行,畫不行,那他到了第三關不就淘汰了嗎?後麵的還怎麼進行啊!”
歐陽老頭兒的眼睛裏立即閃現出了智慧的光芒,“還沒看出來嗎?這次皇帝選親根本不是為了找好女婿,而是為了把那些偏才全部刷掉,保某些人進入最後!”
世人大多有一技之長,卻顯然有全全之才,像與流蘇人們關係要好的吳宗嗣等還未娶親的英雄少年,就在歐陽老頭兒所指的這些偏才裏,甚至包括歐陽老頭兒他自己,也就隻是個偏才。他是有文韜武略、有知識計謀,有別人無法企及的東西,可是他不會武功,走不到龍鴻煊那裏就趴下了。
這得白白葬送到榮華多少好機會!可是皇帝已經把規矩定下來了,而且不允許更改。
龍鴻煊接道:“我倒是不信東狄與西蠻裏能有這樣的全才?在我這關裏,我就要把他們全部刷掉。隻要東狄與西蠻的人不出線,慕容氏餘部就不會著急地來找榮華。”
如此榮華才可以嫁個好歸宿,而慕容氏餘部的實力才能夠得以保全。因為照著皇帝的標準,他顯然是在給拓跋浩放水,他利用前麵五關把那些能文不能武、能武不能文的統統刷掉,給拓跋浩開道,到了第六關能進來的人寥寥無幾,龍鴻煊的處境就會十分尷尬。
流蘇回道:“可是你如果真的打敗了他們,那麼你的實力也就暴.露無遺了!你說皇帝會對咱們怎麼想?而且這次報名的人十分眾多,你也不知道有沒有皇帝安插進去的探子,不為別的,就為試試你的功夫。若你為了保住榮華使出了全力,將其打敗,豈不是中了皇帝的圈套?那如果最後隻剩下一個拓跋浩走到你麵前,你該怎麼辦?”
這才是最尷尬的,如果不讓他過,那麼整場招親就會變成一個大笑話,榮華就會被別人嘲笑,而且榮華也會恨龍鴻煊,是他毀掉了她的幸福。可是如此讓他過,不說別的,就是龍鴻煊身上所流淌的慕容氏的血液,也不會同意!
龍鴻煊的濃眉沉了沉,“我總不能容忍榮華嫁到外夷去!”
言下之意,便是做了尼姑也比嫁給拓跋浩。可是這隻是龍鴻煊的想法,榮華可未必這麼想。況且慕容氏餘部也決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流蘇與瑞王就是摸不清這些人會想什麼辦法解決此事。
流蘇道:“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咱們多塞人通過前麵的五關,然後在你這關放水,把最後的決定權交到榮華的手上,這畢竟是她的婚姻,得讓她自己做主!”
畢竟招親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進行的,如果龍鴻煊要放水就必須全部放,要麼就一個都不放。如果真的實打實鬥,那估計榮華隻好當老姑娘了。
歐陽老頭兒道:“大家都坐下,都別急,好好想想皇帝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流蘇回道:“讓西蠻與東狄的人通過比試,引慕容氏的人出來。”
歐陽老頭兒又問:“你們覺得你們能攔住西蠻的小太子,以及東狄的少祭司嗎?”
龍鴻煊答道:“總要盡力一試。”
歐陽老頭兒看了看瑞王夫婦,“孩子們,你們的目光被情感束縛住了!”
流蘇道:“外公,您有話就直說嘛,別賣關子了!”
歐陽老頭兒道:“你們要跳出你們對榮華的感情,拿出你們的聰明與睿智來看這件事情。以你們對皇帝的了解,他一定想做的事情,會因為人們的介入而改變嗎?就像他當年滅慕容滅南宮一樣,你們阻止得了嗎?”
流蘇與龍鴻煊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歐陽懌並沒有要挖他們痛處的意思,因為他們的親人也是他的摯友他的親人。他隻想讓他們認出清楚,皇帝既然決定搭上榮華的名譽與幸福,那就是一定要做成這件事情。
流蘇緩了緩神,說道:“外公,我懂了,無論我們想什麼辦法,塞再多的人進去,再如何放水,皇帝都會以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把他們給刷掉,他要就是拓跋浩與小太子入圍,要的就是慕容氏餘部緊張。要他們來找榮華,來劫人!”
龍鴻煊歎息道:“難道我們就任由事情這樣發展,什麼都不做嗎?”
陽光下,歐陽老頭兒的眼裏閃爍著晶瑩的光芒,“我們能做的,就是皇帝控製不到的事情。”
流蘇好奇地問道:“外公的意思是說我們主動去找慕容氏的人?”
龍鴻煊道:“這個我們也想過,機會太渺茫了,除非他們主動來找我們,否則我們是不可能找到他們的。”如果找他們那麼容易被找大,那皇帝就不用煞費苦心的來利用榮華了。
歐陽老頭兒問道:“皇帝最忌諱的人是誰?”
流蘇回道:“軍師!有他在,慕容氏餘部在,他若亡,慕容氏餘部亡!”
歐陽老頭兒微微點頭,“可是據我所知,軍師應該已經死了。”
流蘇與龍鴻煊皆是大吃一驚,“外公可以肯定嗎?”
歐陽老頭兒點點頭,“基本上可以。”
流蘇問道:“外公緣何如此判斷?”
“慕容氏餘部這些在雲北神龍見首不見尾,好像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們,可是他們卻又是確確實實的存在,不然東狄早就從北邊打過來了!”歐陽老頭兒吸了兩口他的銅煙杆,“據我所知,慕容氏覆滅的時候,軍師的年紀就已經不輕了,而且他們家族有一種遺傳病,男子都絕對活不過六十歲。他今天算起來已經六十有三了,你們說,他怎麼可能還活在世上?”
“遺傳病?”流蘇問道。
“對,是一種隻遺傳男丁的罕見遺傳病!當年你母親還去幫他瞧過,無藥可醫!”歐陽懌答道。
“那為什麼慕容氏餘部還在?這絕不可能是個假象,不然朝廷不會如此緊張,拓跋浩也不會千裏迢迢來當雲蒼國的郡馬爺!”流蘇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後便有了答案,不過是通過龍鴻煊的嘴說出來的,“那一定是他們已經有新的領導者,他是軍師的後人,或是他指定的繼承者,所以慕容氏餘部才沒有散掉!”
歐陽老頭兒道:“沒錯!我也是這麼推斷的。我們在這件事情上唯一的優勢就是,這件事情,皇帝並不知道。”
“皇帝會一點兒都不知道?”龍鴻煊與流蘇又開心又有點不敢相信。
“那可是軍師呀,要是讓人知道他活不長那還得了?我也是聽你母親偶然提起的。”歐陽老頭兒看到流蘇一眼,你看你開的這奢香樓,皇帝不也不知道嗎?不然我這老頭兒怎麼能坐到這裏跟你們自由自在地說話呢?
“那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趁榮華大婚的事情,派假的軍師去跟她接洽,然後軍師被抓,從而警告真正的慕容氏餘部不要前來,假裝解體,從此消失,以圖大動?”這是流蘇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這叫什麼辦法?榮華的一生不就毀了嗎?皇帝不會要她了,她的丈夫也會拋棄她!這不是奇恥大辱嗎?要她一個小姑娘怎麼生活下去?皇奶奶又怎麼能受得這樣的打擊?”
龍鴻煊有些生氣,他實在愛妹心切,不能容許自己什麼都不為她做。在他看來,隻要讓榮華嫁給外族便是他這個當哥哥的失職,他以後無臉去地下見母親,見慕容氏的族人。
流蘇伸手撫了撫他的手臂,讓他別生氣,這不是還在商量嗎?也沒說一定就這麼做呀!再說這已經是把損失降到最低的辦法了,若是榮華真的是慕容氏的子孫,她就必須活下去,肩負著自己的責任!
“皇帝自以為自己養了榮華這麼多年,利用她一下根本不算什麼。說不定他還覺得這是一場極其合理的交易!”流蘇擅長猜度人心,自然也能看透皇帝的做法,這個男人果實是十分令人寒心!
流蘇歎息道:“真正對不起榮華,對不起慕容氏,對不起你母親的人,是皇帝,而不是你!如果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如果我們隻能二取其一,你怎麼選擇?榮華被皇帝推上了選親台,她的一生就注定不會幸福了。難道我們要讓苦苦在雲北堅守的慕容氏餘部灰飛煙滅嗎?”
龍鴻煊有些心煩意亂,“不會的,一定還有更好的辦法!我不能讓榮華嫁給外族的畜牲,成為皇帝私欲的犧牲品!”
歐陽老頭兒突然出聲道:“其實,我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可以同時保全榮華郡主和慕容氏餘部!”
流蘇故意鄙薄地瞅著他,“外公,看我的眼神!快看我的眼神!”這個外公真是越來越調皮了,有好辦法也不早點說!這不是要氣死人嗎?害流蘇與龍鴻煊在那裏傷心半天,以為無路可選了!
歐陽老頭兒道:“不過這個辦法很冒險!結果好,大家都得以保全平安無事!如果萬一惹怒了皇帝!你們再加上皇太後以及免死金牌,都未必能平息皇帝的怒氣,縱是如此你們也願意一試嗎?”
流蘇急道:“先甭管試試,您老先說來聽聽!”
不是都說一個智短二人智長,說不定幾個人合計合計,會也現不一樣的結果呢?不過歐陽老頭兒可別那麼樂觀,因為他一個人的智長決定了整個雲蒼國的智長!如果連他都說這個辦法很危險,那麼一定是危險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