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忙問:“死於何因?可是中毒?”
懺作連忙答道:“回稟大人,翠兒姑娘不是死於中毒,而是死於心髒驟停!”
京兆尹有些不太明白,“心髒驟停?那是一種病嗎?”
懺作回道:“那確實是一種病。人之所以能活著靠的是心不停地跳動,若是心不跳了,人就死了。這位翠兒姑娘一直患有心疾,輕易受不得刺激,如果受了驚嚇,或是太過興奮了,就有可能引發心髒驟停!”
小宋子摸了摸腦袋,“天下底還有這種病啊?倒是第一次聽說!”
京兆尹忙問:“你真的確定嗎?她不是死於其他原因?”
懺作回道:“小人幹了這行幾十年,可以確認!”
流蘇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你沒聽說的事情還多著呢,也不知道多讀點書!不過她卻十分聰明地想到了一個問題,“據本妃所知,凡是挑選入宮的宮女都必須身體健康、身世清白的良家子,這翠兒患有心疾,是怎麼入的宮當的宮女呢?”
無論朝廷還是後宮一向如此,規矩是一回事,怎麼去辦又是另一回事。隻要有錢,賄賂一下掌事的太監,身體有個什麼不顯眼的殘缺,或是身世不那麼清白的女子也能夠混進宮去,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流蘇突然“哦”了一聲的,“本妃記得翠兒曾經說過,她是跟著蝶貴妃陪嫁入宮的,那蝶貴妃應該是知道翠兒有這個毛病的?照理說蝶貴妃宮裏的人死在本妃的王府裏,這麼大的事情蝶貴妃不會不知道,那麼請問吳將軍與宋公公,你們出宮之前,她有沒有向你們提起過這件事情啊?”
吳宗嗣很老實地回答:“沒有!隻字未提,隻是哭哭啼啼地要皇上嚴罰凶手,為她的宮女報仇雪恨!”
流蘇便向京兆尹道:“那這事便有意思了,蝶貴妃該不是知情不報,故意誤導幾位大人吧?她要是早些說出這件事情,也就不用如此勞師動眾了!”
小宋子則忙不迭地替蝶貴妃解釋了起來,“許是貴妃娘娘初聽噩耗,悲痛得難以自抑,忘了此事。這也是人之常情!”
流蘇反問道:“她不是在乎翠兒的生死、嚷著要為她報仇嗎?怎麼能連這麼大的事情都不肯說?可別告訴本妃她愛惜自己的顏麵,如果真的愛惜顏麵,昨夜又怎麼敢當眾為了這個翠兒眾忤逆父皇的旨意?如今出了翠兒猝死這麼大的事情,她反而不敢說出真相了,這不是自相矛盾嗎?還是她根本就是誤導眾人,要把這盤髒水潑到我瑞王府的頭上!”
流蘇越說越氣憤,她向京兆尹說道:“大人要查,要好好的查,徹底的查,看看究竟是誰在後麵搗鬼!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過一遍堂,好好審一審!”
“夠了!”龍鴻煊突然大喝一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王爺!”流蘇立即跳了起來,“現在分明是有人借著翠兒之死把髒水往咱們瑞親王府的臉上潑——”
“你說夠了沒有?”龍鴻煊十分生氣地站了起來,手握著拳頭捶在了桌子上。
流蘇嚇得不敢說話了。
龍鴻煊的臉色十分不好看,“昨天是本王喝酒太多,玩過了頭,一夜到天亮不曾停歇,這才害得翠兒她——她出了事情!”
流蘇又羞又憤,麵色有些尷尬,大概是看見有外人在場的關係,最後還是選擇去安慰龍鴻煊,“這也是不是王爺的錯,王爺也不知道翠兒姑娘有心疾,昨晚又喝多了酒,一時沒有控製住……”
流蘇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一夜連禦四女,還硬生生玩死一個在床榻之上,龍鴻煊,你這是要火的節奏啊!一回到京城就幹了件這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眾人聽了半天,算是聽明白了,是因為瑞王被皇帝灌了許多催情的酒,以致情欲大發,連禦四女,一夜不休,硬是把一個有心疾的侍妾弄死在了床.上!
小宋子倒是會撿漏,立即道:“原來這件事情是個意外啊!”
皇帝賜的酒有多厲害,他是見識過的,皇帝有時玩不盡興的時候,也會喝些這酒。那酒一下肚就跟瑞王昨夜似的,能瘋上一整夜,根本停不下來。這樣說起來,也隻能怪翠兒命不好了,像她那樣的出身,好不容易有個攀好枝的機會,結果還沒福去享受。
懺作也微弱地接了一句,“翠兒姑娘確實是興奮過度,致使心髒驟停的!”
這件事情似乎就要這麼定案了,與翠兒有所接觸的人是有殺害翠兒的嫌疑,可是僅僅是嫌疑,並沒有證據。現在瑞王又給出了這麼合理的解釋,又跟驗屍的結果相吻合。
可是京兆尹不能就這樣結案啊,這案子涉及到一個親王,還有一個皇帝的寵妃,這要是真這麼結案了,皇家的麵子何在啊?
“蝶貴妃沒有提前告之此事,總歸有錯,現在弄得我們瑞王府死了人,有多晦氣!我們昨天才剛剛回來!”流蘇很是氣憤地指著那幾個侍妾,“本妃好心好意地迎你們進門,結果一進門就出了這樣的事,是你們的八字與瑞王府不合,還是你們——”
流蘇突然想了起來,“你們應該也跟翠兒很熟吧,怎麼不知道她有心疾的事情?”
那幾個侍妾都嚇壞了,忙道:“奴婢不知!奴婢不知道啊!”
京兆尹一拍大腿,正愁這案子沒辦法結,拉不著墊背的呢。立即跑去質問她們道:“你們真的不知道嗎?還是知道了故意隱瞞哪?隻把她翠兒除掉了,你們幾個就要以獨占瑞王的寵愛了是不是?你們跟翠兒姑娘是否有過過切啊?是不是對她懷恨在心啊?”
小宋子也是個聰明的,知道把責任推到奴才身上是最好的辦法。既能順利的結案,又能保存皇家的顏麵,不然這件事隻要一擺到了台麵上,涉及到了蝶貴妃與瑞王妃,查就會毀了皇家的顏麵,不查,老百姓不服啊!
於是小宋子立即指著那三個侍妾當中的一個,“你你你!就是你!咱家明明記得你跟翠兒吵過架的!”
京兆尹便道:“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們三個都有嫌疑,隨本官去衙門裏過堂!”
三個侍妾立即跪了下來,“大人饒命啊!奴婢真的沒有做這樣的事啊!雖然有些過節,可也不至於要殺害翠兒姐啊,請大人明察!”
小宋子立即跳了起來,“聽聽,聽聽,她自己都承認了!”
那三個侍妾又哭又鬧起來,哀求著小宋子道:
“宋公公,奴婢們以前可是伺候貴妃娘娘的人啊,可是要是過了堂,也是在打貴妃娘娘的臉啊!”
“是啊,宋公公,看在咱們平日裏交往的情分上,您高抬貴手,替奴婢們說句話吧。奴婢們還年輕,還不想死啊!”
小宋子被她們吵得頭疼,雖然也生出一丁點想幫助她們的心思,可是小宋子太會權衡利弊了,在保全皇家顏麵與保全奴才性命之間毫無猶豫選擇了前者。
而且正如流蘇所說,若是真是流蘇或是熙貴妃在其中動了什麼手腳,他都逃不過一個失察之罪,可要是幾個侍妾為了爭寵,互相爭鬥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麵,可就跟他小宋子一點關係都沒有了。皇上隻讓他在屋外麵守著,並沒有在屋裏麵盯著呀,出了這樣的事能怪誰呢!?
於是小宋子打定了主意不理她們,這三個侍妾又去求瑞王,到底是新寵承歡,瑞王怎麼也要看著是皇上把她們賜下來,而她們昨夜又那麼賣力地服侍的份上,為她們說句話吧!可是現在的瑞王哪有這個心情?他正為幸死了人而懊惱了,這要是傳了出去,他龍鴻煊還怎麼做人嘛!
壓根對那三個侍妾不予理睬,甚至覺得她們是汙穢之物、不吉之人,一進門就鬧出如此凶事而避而遠之。三個侍妾沒有辦法,竟然跑來求流蘇,流蘇隻對她們說了幾句話,她們便安靜了下來!那便是——
“這件事一定要有個了結,難道要讓瑞王爺去過堂嗎?這個黑鍋你們是背定了!如果你們三個去了衙門,隻要交一個人出去,我再向京兆尹大人求求情,另外兩個還可以活命;如果你們三個都留在這裏,翠兒就是你們的榜樣!何去何從?自己選吧!”
三個侍妾終於明白擺在她們麵前的是一條怎樣路了!隻要交出了其他人,她們就有活命的機會!於是三個人相互攀咬起來,紛紛指責他人跟翠兒有過節,那個場麵就像是一群正在搶食的魚群。活命的機會,就是那塊誘人的魚食。
流蘇看到如此場麵,又不得不去佩服她的丈夫思維敏捷反應迅速了。這三個宮女雖說都是蝶貴妃宮裏的人,可是一看她們宮裝就知道,她們是外院的宮女,並不十分受寵。真要出了事情,蝶貴妃絕對不會為了保她們而賠上了自己。
於是沒有半分依靠的她們,隻能依靠出賣別人來爭取自己活命的機會!
流蘇便向眾人道:“這案子隻怕一時半會也審不清道不明,大人不如帶著她們回去審問清楚。既不要冤枉了好人,也不要放過了壞人!”
三個侍妾都聽得明白,她們必須做那個好人,才能避免壞人的結局。
京兆尹與小宋子當然同意了,早審早結案了,皇帝那邊還等著他們奏報呢。可是吳宗嗣性格耿直,覺得這樣做不太妥當。
小宋子氣得直在心裏罵他呆子,這麼完全的解決結果,大家都好交差,他還有什麼不滿的?
“宋公公莫要著急,本妃來勸吳將軍幾句。”流蘇更是清楚吳宗嗣的為人,把他拉到了一邊。
吳宗嗣很是不明白,“那三個姑娘明明是無辜的,她們一進衙門裏還能活著出來嗎?你們真的要取她們性命嗎?”
流蘇立即回道:“毒是蝶貴妃下的,目的就是陷害我,隻是我沒有證據反咬,現在隻能這麼結案,不然我與王爺就會受到牽連。你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