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你私藏銀子的事,老子還沒跟你算賬呢!”趙天發照著寧流雲的心窩就是一腳,“別妨礙老子發財!”
踹完之後也不管寧流雲的死活,揚長而去。寧流雲被踹得四腳朝天,半天都爬不起來。她的心早已冰涼透頂,感覺一盆冰水從頭頂直澆而下,伏在地上大哭不止!
那兩個被趙天發雇來抬轎的老頭也麵麵相覷,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啊!哪有新郎在接親的時候丟下新娘子不管跑去賭錢的?還是喜蘭讓人從牆頭甩了一吊錢出去,兩個老頭拿了錢,把哭哭啼啼的寧流雲給扶上了八仙桌裏,抬走了。
哭聲漸弱漸遠,可是寧流雲哭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自流蘇“病後”,隻安心地躲在閨閣裏養病,一應往來都減免了,東狄與西蠻的使團先後進了京,也跑來求見,不過都被流蘇以各種理由擋了,進不到落英閣來,隻有瑞王常來看她,榮華郡主也來了一次。
“皇奶奶總不見你好,心裏可急了,就怕你生了重病,在寧家得不到好好的照顧,非要我來親眼看看,才放心!”
榮華郡主望著悠然地喝著補湯的流蘇撇了撇嘴,“誰知道你這位七嫂嫂竟是裝病在這裏躲懶了,七哥哥在王府忙得都快底朝天了,虧得你還這麼悠閑!最氣人的就是,七哥哥還慣著你,由著你躲懶,還巴巴地把好吃好喝地送過來!”
可是瑞王聽了根本不以為意,還把一個削好的水果遞到了流蘇的手上!
流蘇的湯還沒喝完呢,又吃!“夫君大人,您是來養豬的嗎?”
瑞王笑著歎道:“愛妃,你要是能有豬一半好養,我就知足了!”瞧瞧,養了這麼多天,還是沒胖起來嘛!還是那麼瘦,一點效果都沒有嘛!
榮華真的要醋意大發了,她最親的兩個人都把流蘇當成了心頭至寶,小姑娘直覺得流蘇搶了自己的位置!可她哪裏知道,流蘇這些天沒有一刻是閑著的,她天天都在琢磨封地的事情,都在想下一步他們應該走。韋家、西蠻以及東狄都不會放過這場婚禮,她要怎樣才能順利地嫁入瑞王府……
可她是不會跟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解釋的,隻是嘻嘻笑道:“所以說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嫁人就要嫁你七哥哥這樣的!”
瑞王正削著水果的手一頓,這才像瑞王妃說的話嘛。
榮華郡主的醋意越發厲害了起來,“哼!七哥哥隻疼你,都不疼榮華了——”
話未完,瑞王把另一個削好的水果遞給了她,還疼愛地撫了撫她的小腦袋。小姑娘吃著香甜的水果,又開心地笑起來了。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脾氣來得快,走得很快。吃完了水果又去跟雪牙玩,很快就玩得不亦樂乎了。
“昨夜的貴客是東狄的人?”流蘇問。若非昨夜有刺客來訪,瑞王今日也不會急著過來瞧她。
“沒抓著。”龍鴻煊有些懊惱地說。
他在寧相府裏裏外外都布下了不少暗衛,結果隻是阻止了刺客的進入,卻沒能抓到他們,讓他們給跑了。全權負責守衛流蘇的玄雨不好意思地低著頭,他覺得有負主子重托。
“能從你手裏跑掉,看來是個角色呀。”流蘇淡淡地笑著,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
暗衛們都盡了力,她是不會對用性命保護自己的人再加以責備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本就是常事,更何況玄雨隻是沒有抓住人,卻並沒有讓人進來驚擾到她,已經十分不易了。
“是啊,越來越有意思了!這次少祭司拓跋浩一行百人,個個身手不弱。”龍鴻煊也是雲淡風輕的笑著。
“我聽說西蠻使團的柔儀公主對夫君很有意思,日日都纏著要見你,還嚷著要嫁你為妻?”流蘇突然嘻笑道。
“是啊,我去哪裏都能碰上她,進王府前堵,出王府時攔,簡直比狗皮膏藥都粘人!”龍鴻煊望著流蘇的眼睛,一副老婆快來救我的委屈模樣。
他來時青竹悄悄告訴他,流蘇接到奢香樓傳來的消息的時候,氣得臉都要發綠了。大罵道:“媽的,老娘還沒嫁呢,她就惦記著搶我老公了。”他當時聽了心裏十分快活,老婆,你這是吃醋了嗎?多吃點,多吃點,有益健康!
流蘇卻笑得很是大方得體,“聽說是個火辣辣的大美人呢,又是西蠻的公主,雖是戰敗了,可也是西蠻大汗最寵愛的公主之一,要不夫君就委屈一下,娶了她算了?有她做我的姐妹,我這臉上也有光呢。”
侍衛與丫頭們聽了,不約而同地抽了抽嘴角:王妃,不帶這麼大方的!
龍鴻煊望著流蘇,笑意更深,“沒想到我的蘇蘇這麼大方!蘇蘇覺得給個什麼位分合適呢?”
流蘇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王妃嘛,不合適!側妃嘛,委屈了她!侍妾美人,就更不行了!夫君覺得洗腳婢如何?”
堂堂一國公主,去做瑞王府的洗腳婢!?侍衛與丫頭們才吐了一口氣,這才是真正的寧流蘇嘛!敢跟她搶老公,找死!
龍鴻煊聽了點頭一笑,“蘇蘇賢明!得妻若汝,吾一生足矣!”他的蘇蘇果然是吃醋了,而且還吃得很厲害呢。
流蘇得意地歪了歪腦袋,嘎嘣脆地啃起了水果來。最近想封地的事,想得她腦袋都大了,不過好在有些眉目了。難的是要在韋家、皇帝還有那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得滴水不漏!難,太難了!
“辛苦你了!”龍鴻煊早與流蘇做好了分工,一個忙婚禮的事,一個忙之後的布置。雙方都隻給對方的意見,而不具體參與。兩個人,看著一個勞力一個勞心,其實都十分辛苦,要操的心都不會少。
龍鴻煊拿過喜蘭遞上來的絹子,為流蘇擦著四濺的汁水,細心又心疼。惹得侍衛與丫頭們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瑞王可是越來越疼王妃了,還沒過門呢,簡直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流蘇從桌上拈了塊糕點,放到了龍鴻煊的嘴裏,“你更辛苦!”
龍鴻煊啊嗚一大口,差點把流蘇的手指也一並給吞了下去。流蘇忙道:“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是沒人跟他搶糕點,可是有人跟他搶老婆啊!
龍鴻煊笑了笑,“嗯,蘇蘇喂的糕點,滋味就是要好些。再來一塊。”
流蘇便又喂了一塊,邊喂邊笑,“以後天天喂你,把你喂成大肥豬。看那些公主啊小姐的,再打你的主意!”
龍鴻煊連連點頭,一副為了老婆,心甘情願去當大肥豬的模樣!惹得流蘇格格笑了起來。她的笑就像是穿透烏雲的陽光,透著動人的溫暖;又像是漫山遍野的山花在一瞬間綻放,美得駭然,那樣的真,那樣的暖,那樣的美!
龍鴻煊不禁伸手去撫流蘇的臉,就像龍炎彬說的,隻要能天天讓流蘇這樣開心,便是拿世間的所有去換,也心甘情願!
不知為什麼,流蘇沒有躲,隻是低低出聲喚他道:“鴻煊!”
龍鴻煊回過神來,竟壞壞的揪了一下流蘇粉嫩嫩的小臉,才滿意地收回手去。流蘇眸色一轉:臭小子,占她便宜!
卻聽龍鴻煊正色道:“東狄雖然一時攻不進來,但不會就此罷手,你及笄的時候他們總會來的。”
話語中無不透著擔心。及笄之禮,乃是成人的大禮,在雲蒼國受到極高的重視,即便三日後就是婚禮,及笄之禮也不能從簡。榮華郡主今日來也是奉了太後的意思,看看這及笄之禮,該怎麼辦。太後的意思很明了,絕不能委屈了自家孩子!
流蘇心中早有應對,說道:“既然避不了,那就大辦特辦一番,太後娘娘不是想在宮裏辦嗎?就幹脆把所有的牛鬼蛇神都請來見一見!”
東狄的少祭司,西蠻的柔儀公主,她可是很有興趣見上一見呢!
龍鴻煊也正有此意,“在仁壽宮中,看他們誰敢放肆!?不過,這觀禮的人選——”
流蘇意味深長地說道:“該請的都請了吧,讓他們從仁壽宮的側門進,願不願來,來了能不能進,就瞧他們各自的本事了。”
仁壽宮坐北朝南,是一座二進的院子,偌大的宮殿裏隻奉了皇太後一位主子,太後素愛節簡,平日的一應飲食起居都在前院,後院一向是閑置的,也不怎麼費心打理。
流蘇的及笄之禮要在宮裏辦,隻能在仁壽宮,其他地方都不安全,韋氏極可能提前做下手腳。那麼選在仁壽宮的後院再合適不過,到時前後院一隔,開了側門讓眾賓客進去,既不會過分打擾太後,也讓別有用心的人探測不到仁壽宮的虛實。
龍鴻煊一笑,如此甚好。
太後的懿旨是在流蘇及笄的前一日才下的,寧家人叫苦不迭。因為原來沒有旨意,也完全沒有這方麵意思的透露,他們不敢怠慢流蘇,已經在家裏準備了不少時日,連請帖都已經發了出去,隻等著第二日賓客上門。
如今工夫白費了不說,酒席菜品全都浪費了,寧家人自己吃也吃不完呀,白花花的銀子全打水漂了。更憋屈的是,寧家人明明十分肉疼,可是嘴上還不能不謝太後的隆恩,歡天喜地讓流蘇跟著宣旨的公公走了。
當夜,流蘇與太後同臥一榻。太後撫摩著流蘇濃密烏黑的長發,喜極而泣,“你娘也有一頭好烏絲,烏黑發亮,濃密柔長……蘇兒,你長大了!要嫁人了!把你嫁給鴻煊,我放心!”
太後又想當年親生女兒及笄時的情形,她也是這樣撫著歐陽玉初滿頭的秀發,期待著她有一個美好的未來。誰知道世事如此弄人,她尚未出嫁便替好友南宮綽抵命了,女兒被殺的那一日,她不吃不喝不停歇,跪在地上念了一天一夜的佛經,直到最後暈厥在地!之後大病一場,是南宮綽衣不解帶地在她身邊侍奉了一個多月,直至她病體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