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日子說到了就到了,按照皇帝的旨意,韋家與寧家兩家同時嫁女。這也算是今年雲蒼國開年來的第一場大盛事了。左右兩位丞相同時嫁女,嫁的還是同一個人,幾乎全京城的皇親國戚、貴族高官,都在邀請之列。如何能不轟動整個京城呢?
雲蒼國的規矩是,嫁女一方中午辦酒席,娶親一方晚上辦酒席。但因為成親的是皇後名下的皇子,所以呢,中午還按老規矩來,晚上所有的賓客都到去惇王府喝喜酒,因為皇帝與皇後都會出席。
本來惇王已經將一切安排妥當,沒有厚此薄,誓要學那上古帝王同娶娥皇女英一般,讓世人看到他坐享齊人之福的美態。隻可惜兩位夫人一大早起來就開始鬥了!
兩頂花轎,每一頂後麵跟著的都是十裏紅妝。本來算好了一前一後,也不知怎麼就那麼巧了,竟同時抬到了惇王府的大門前,兩人都想先進門,誰也不肯相讓。最後惇王沒辦法,把門鑿開,讓兩頂花轎同時進門。
拜堂時,兩位新娘為著先拜誰的父母,又爭執了起來;好不容易拜完了堂,為著新郎帶誰先回洞房,又爭執了起來。
最後沒辦法,龍弘燁兩頭相勸,還是寧流雲讓了步,反正她已經與龍弘燁成了好事,占了先,就當可憐一下韋芙蓉好了,讓她來她用過的男人吧!
兩位新娘送進洞房之後,又為了誰的院子是惇王府的主院爭吵不休。
皇帝與皇後都在,她們是要丟他惇王府的臉嗎?龍弘燁勃然大怒,兩人這才消停了。龍弘燁於是回到大廳裏招待賓客。
要說今天最累的人就是賓客了,寧相爺與韋相爺同時嫁女,兩張喜帖一起擺到他們麵前。隻去一家,而推掉另一家,顯然是不可能的。就隻能自己先去一家,然後讓自己的內眷同時去另一家。等到這邊酒過三巡再急忙趕往另一家,並謊稱自己是有事耽擱了。
就連韋寧兩家之間的馬車來往那叫一個熱絡,官員們趕場子忙得不亦樂乎,在半道上遇見了,還拱拱手謙讓一下,都是同道中人,不容易啊!
流蘇在這日安靜得很,一身桃粉色的長裙,不過分出挑搶了新娘子的風光,也不至於被人挑出錯來。
隻是她的臉上仍是半點喜色都沒有,四天了,也不知道雪牙有沒有吃點東西恢複體力?她一有空的時候就吹哨子,哨聲可以傳到很遠的,雪牙應試是聽見的吧?應該知道她有多擔心他吧?那他會好好照顧他自己吧?……
“別多想了,他不會有事!”龍鴻煊溫柔地撫上了流蘇的肩頭,現在的他隻要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瑞王自進了惇王府之後,就一直站在流蘇的身邊,生怕別人不知道流蘇是他的人似的。就連入席的時候,他也和流蘇擠在一起。本來席位都是按照官位輩分,男子同席女子同坐的,龍鴻煊一個大男人卻插在了小姐堆裏,實在是太惹人眼目了!
偏偏他又長得那麼俊美,將一桌子的鶯鶯燕燕都比了下去!同桌的小姐千金們不僅不反對,兩隻眼珠子盯住他就不肯放了,還時不時地拋個媚眼過去。要不是因為他是廢後之子,又兼個性低調古怪,隻怕早有無數淑女千金爭搶著投懷送抱了。
眾人瞧見他冷若冰霜,卻獨獨對寧流蘇殷勤備至,不僅給流蘇夾菜,還把她擱在碗裏不想吃的部分給吃掉了,仿佛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一般。眾人看得瞪大了眼睛,對寧流蘇是又妒忌又痛恨。她的運氣怎麼就那麼好,循王剛倒,她就勾上瑞王了?
龍鴻煊隻是恍作無人一般,體貼入微地照顧著流蘇。其實他與流蘇粘得這樣緊,一方麵是為了保護安撫流蘇,另外一方麵也是為了吸引韋氏族的注意。既然別人想看,那他們倆就恩恩愛愛地給別人看!
不過,在場不少男賓客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寧正陽自不必說,龍翎軒低著頭喝悶酒,他怎麼也不可能去女人堆跟龍鴻煊搶人啊?這麼不要臉的事,他裕王可做不出來!
龍弘燁盡管笑著,可那臉色似乎不大好。雖是齊人之福,一下子娶了兩個,可是沒有一個是他真正喜歡的吧?他最喜歡的那個,隻怕還在龍鴻煊的身邊呢。男人嘛,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韋皇後朝瑞王流蘇那邊瞥了一眼,“皇上,今年咱們是不是又要辦喜事了?”
皇帝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煊兒選媳婦可不是隨便的事!”
韋皇後的臉色一陰:慕容宸的兒子找媳婦就該慎之又慎,她韋明珠的兒子就可以隨隨便便嗎?皇帝說娶誰就娶誰,說娶幾個就娶幾個?這叫什麼話!
她冷冷地瞧了一眼皇帝,“同是皇上的兒子,皇上這樣偏心怕是不好吧?不怕寒了其它皇子的心?”
皇帝仍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皇後誤會了,朕是說煊兒不走仕途,娶老婆嘛,重要的是人品才貌,什麼門第家勢都不重要,那挑選的範圍就大了,能隨便選嗎?可是燁兒不同,朕將來是要對他委以重任的,他就隻能在世家大族裏選妻了。朕可是把雲蒼國門第最高的兩個新娘子都給他了,皇後還不滿意嗎?”
韋皇後回以一笑,笑得冷漠,“還是皇上考慮周全,臣妾代燁兒謝皇上了!”
兩個新娘子的門第是高,娘家的家勢是硬,可是她們同時嫁給弘燁,還同為平妻。弘燁光平衡兩關的勢力,就要花費多少力氣?這分明是要他好看!還說得那樣冠冕堂皇!
酒過三巡,場上的氣氛倒是越來越熱鬧了。敬酒的敬酒,鬧新郎的鬧新郎,隻有流蘇與龍鴻煊安安靜表地坐在他們的位置上,仿佛世間的熱鬧與他們毫無關係一樣。也有臉皮厚的千金小姐來向瑞王敬酒,瑞王不理,她還賴著不走。
龍鴻煊一臉委屈地看流蘇,流蘇什麼也不說,就把頭往他的肩膀一靠。這是無聲的宣布:他是我的男人,你們有多滾就給老娘滾多遠!
“不要臉!”就是再臉皮厚的千金也受不了這一招,一踩腳走了。
流蘇也不回嘴,隻悠悠地把頭正回到自己的脖子上。龍鴻煊道:“她罵人呢?你就這麼放過她了?”
流蘇回道:“你送人東西,人家不要,那東西在哪裏?”
龍鴻煊笑了,“還在她自己那裏。”好嘛,那聲不要臉倒成是她們自己罵自己的了。
然而他們這般高調的秀恩愛,新娘龍弘燁看不下去了,流蘇本來是他的側妃的,怎麼就跟老七摻和在一起了?寧流蘇,賤人,看他怎麼收拾她?
“來,七弟,咱們喝一杯!”龍弘燁借著酒意朝龍鴻煊撲了過去,抓住他的領子,大有對方不喝就把對方推倒的意思。
“我跟你不熟,這酒,免了。”龍鴻煊從來不給對頭麵子,即便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
“今天我成親,我讓你喝酒,你敢不喝?”龍弘燁的火氣噌的就上來了,借著酒勁燒得更旺。
“酒,我想喝才喝,不想喝就不喝。”龍鴻煊那意思是,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命令他喝酒。
“喝!必須得喝!”龍弘燁一個勁地把酒往龍鴻煊的麵前伸,可是無論他怎麼使勁,那酒都伸不到對方的唇邊,眼看他就下不了台了,於是轉向了寧流蘇,“你不喝,我就讓你的女人代你喝!”
“放肆!”龍鴻煊一把抓住龍弘燁欲伸過去的手。
“那麼,你喝!”龍弘燁就不信了,他今天就逼不了龍鴻煊喝下這杯酒!
隻見龍鴻煊哼一聲,龍弘燁便覺得整個手臂一陣巨麻,他手裏的酒杯竟然裂成幾塊,然後掉到了地上!
龍弘燁驚懼之下,徹底酒醒了!龍鴻煊的武功不僅是在他之上,而是遠遠在他之上,他還是第一次見人用內力把他人手裏的酒杯震碎!
“時辰不早了,流蘇,我送你回去。”龍鴻煊眯了龍弘燁一眼,但伸手去拉流蘇,龍弘燁連半個不字都不敢說,身體不自覺地就彈開了!其它人更不敢攔,很自覺地就讓出了一條道來。
“王爺!王爺!”惇王的心腹隨從阿次突然跑來稟報道,“平遠侯差人送來了賀禮!他說要當麵呈給王爺。”
若是之前,龍弘燁肯定讓人把他給哄走了,可是眼下才發生了那尷尬的事情,他正愁沒有借口下台,又想借這機會表現一下他的風範,便道:“來者是客,請進來吧!”
阿次領命去了,龍弘燁望了瑞王與流蘇一眼,“我先忙了,你們請便。”
那麼忠心追隨惇王的臣子們,都呼拉拉跟著去了。龍鴻煊與流蘇才對望一眼:好戲終於上場了!能不能救出炎彬,就在此一舉了!他們也跟在了後麵。
來替平遠侯送賀禮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隻是長期在外奔波,兩鬢斑白,瞧上去足有五十多歲的樣子。他穿了一身洗得有些褪色的官袍,很是寒磣地就走來了。皇帝與韋後都注意到了他,皇帝還瞧著他有點眼熟,又見惇王迎過去,便叫他上前說話。
此人叫柴晉,是平遠侯身邊的一個文書兼譯員,因自小在各個國家之前遊曆,所以通曉幾國語言,便給平遠侯做一些翻譯以及文書方麵的事情。也是跟了平遠侯多年的老人了,所以皇帝瞧著眼熟。
“你是來送賀禮的?”精明的韋皇後已經隱隱察覺事情不對,來者不善了。
“奴才是來送賀禮的,恭賀惇王殿下新婚之喜!下官也是來喊冤的!”柴晉跟著平遠侯出使各國,見的都是各國君主,或是部落的霸主,膽識早就曆練出來了,並不會因為韋皇後口氣不善就打起了退堂鼓。恰恰相反,他反而據實以告。因為他今天就是來告訴皇帝“實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