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鉤上裕王

隻見流蘇微微笑著,那笑容如同她身上的華衣,一派春光明媚,“劉姐姐是最有賢名的,鵲兒是鎮西侯府的丫環,還請劉姐姐看在主人的麵上不要與她計較!劉姐姐這麼喜歡聽戲,當真是那戲子的福氣。流蘇一貫是聽不來了戲的,一聽見鑼鼓想就犯瞌睡。妹妹實在有些悶了,想出去走走,不知哪位姐姐願陪流蘇同行?”

流蘇的這番話,一是點明鵲兒不是她的丫環,所以這丫頭說什麼都不代表她的意思;二是駁了那劉千金的話,是劉千金喜歡戲子,為了一點小事就找別人麻煩,這可不幹她寧流蘇什麼事啊。而且她是笑著說的,並沒有對任何人發怒,更加證實她所說的話是事實。

一時間,原本等著看好戲的人都偃旗息鼓了。見流蘇要離席,都巴不得她走,她一走她們就是剩下的貴女千金中最美的了,誰願意去給她當陪襯啊?

鵲兒的反應極快,低聲嘀咕了一句,“不就是個戲子嗎?也要跟寧二小姐搶!”

“鵲兒!”不待劉千金再次動怒,流蘇已然開口,臉上仍帶著笑意,任誰見了都會以為她是個溫雅的大家閨秀,然而她的眼神卻如剔骨的尖刀一般從鵲兒的臉上劃過,“你是鎮西侯府的丫環,言行稍有差錯就會給鎮西侯府的臉上抹黑。”

流蘇邊說邊不動聲色地朝程敏兒的方向瞟了一眼。對方與三夫人仿佛被戲文深深吸引,壓根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一般。可她是侯府的當家主母,人前不宜發作,等人走了之後鵲兒就等著被收拾吧!

鵲兒嚇得不輕,身體都抑製不住地微微發起抖來,可仍硬著頭皮說道:“鵲兒該死,鵲兒不該胡言亂語!請流蘇小姐——”

流蘇哧的一笑打斷了鵲兒的話,聲音冰冷到了極點,“鵲兒姑娘與我隻是頭次見麵,不必如此客套!就不勞你相陪了!青竹,咱們走吧!”說罷,已經輕移蓮步,優雅地朝場外走去。

就在這時,春玉樓突然將一句詞唱走了調,這可是他登台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

台下頓時一片倒彩。可台上的春玉樓卻仿佛沒聽到一般,一雙眼睛隻盯著流蘇離開的方向。流蘇隻作不知,步調如常,從容,淡然。

鵲兒大急,就想衝上去拽流蘇的袖子,還不待她靠近,便被青竹的掌風輕輕一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青竹做得十分巧妙,便是武林高手也未必能看得出端倪。所以眾人都以為鵲兒是走得太急才摔倒的,就連她自己也這樣認為。摔在地上已是懊惱,偏偏其他的丫環不但不扶,還一個個嘲笑她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貴婦千金們最是喜歡這樣的笑料,倒一時忘了春玉樓唱走調的事情了。

“活該!”縱使已經走出很遠,青竹也能夠看到鵲兒那咬牙切齒的表情。

“那丫頭一開始裝作受恩於我,好跟我套親近,然後趁機把下了藥的茶端給我喝,現在又妄圖誣賴我與戲子有染。看來,幕後之人還留有後招,咱們要小心行事!”

對方做得那般明顯,流蘇一早便有所察覺,若不是為了查出幕後主使,她不會一口飲下那茶水!如今藥勁上來,比她預想的要厲害凶猛得多,盡管她已經吞下能解百毒的解藥,但解藥的效力相對緩慢,一時間抵擋不過。流蘇隻覺得五髒六腑如同火燒一般難受,扶緊了青竹的手,走得極慢。但她不能停,必須走,走得越多解藥的藥力才越易發揮。

青竹瞧她明明十分痛苦,麵上卻仍是一片雲淡風清的鎮定之色,頓時覺得自己心裏堵得慌,說不清是心疼還是擔憂!老天不該如此不公,不該讓一個十四歲的女孩來承受這麼多!

流蘇卻是輕輕地笑了,“我沒事的,早就習慣了。”

倆人走了一會兒,青竹便在流蘇耳邊說道:“後麵有人追來了,是——”

流蘇接道:“裕王。”

青竹驚訝,“你怎麼知道?”

流蘇輕輕一笑,她可沒本事學會這聽音辨人的功夫。她不過是在離開時悄然向裕王飛了一個眼風。美人相邀,龍翎軒向來是不會拒絕的。要不然前世時他也不會背著她與寧流妍有了私情,直至要娶人家過門才來知會她一聲!

裕王從後麵追了上來,卻並不叫住流蘇等她,而是插到旁邊一條小徑,裝作與她偶遇的樣子,說了句好巧,便直接露骨地讚道——

“寧二小姐今日可真美!”他隻帶了兩個貼身侍從,而且還是在後麵遠遠跟著,可見色膽包天。

“是嗎?”流蘇笑得勉強,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一絲憂傷的神情,裕王看在眼裏,隻覺得一顆心都要跟著痛了起來。卻聽流蘇繼續道:“流蘇剛聽到了一則趣聞,不知王爺可有興趣一聽?”

“是與那位韋大小姐有關?”裕王十分敏銳。除了她,還有誰能令絕色貌美的流蘇如此神傷呢?

“真是一眼就被殿下看穿了!”流蘇仿佛一聽到那幾個字心中便如刀割一般。

“她真有那麼美嗎?”裕王驚奇地問,他的眸子泛著亮光,眼裏再也看不到眼前的流蘇,隻一心一意去想那美豔絕倫的韋芙蓉。

流蘇點點頭,與裕王進了附近的一個亭子,青竹和裕王的兩個貼身侍從都在亭子外麵守著。青竹顯然對流蘇的身體很不放心,但又拗不過她,她既然約來裕王必然有其目的。

裕王早已迫不急待,他很想知道韋芙蓉到底有多美。流蘇為表誠意,自然“如實”相告,直誇得天上有人間無,激得裕王色心大動。流蘇還明裏暗裏透露,韋相十分寶貝這個女兒,對她的未來有著很精心的安排。

裕王在帝王家生活多年,一聽便心知肚明,氣得雙手緊握!惇王不過是皇後的養子,又不是真正的謫出,皇後雖居正位,但遠不及他的母妃得寵!龍弘燁憑什麼跟他爭皇位、爭天下第一美人!

流蘇將裕王的表現看在眼裏,卻故意繞開了這個話題,“殿下可知今天為什麼我二娘沒有來?而我的長姐流雲又為何失了往日風采?”

“不是說生病了嗎?”裕王可不關心什麼寧相府的內政,有點不耐煩地回了一句。寧二夫人生病不能出門,寧大小姐擔心母親病情而神形憔悴,合情合理,並無半點蹊蹺的地方啊。

流蘇看了看他,心裏充滿了鄙夷與輕視。他實在差龍弘燁太遠了,還天天做著奪謫皇帝夢,真可笑!不關心重臣的家政,不知道從內宅格局來判斷朝廷形勢,是他輸給龍弘燁的又一個地方!

“不!她們是被我的三娘與四妹鬥敗了!二娘根本不在丞相府!”流蘇繼續說道,聲音淡然,仿佛是在說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一樣,“殿下可知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一直是二娘壓著三娘,而三娘居然在頃刻之間翻了身,一下子就占了上峰?”

裕王的臉上終於起了波瀾,卻好像有些不信流蘇的話似的,“寧二夫人不在相府,還能在哪裏?”

畢竟寧趙氏是朝廷誥封的正二品郡夫人,又是鎮西侯的嫡親表妹,寧丞相一向愛惜官聲,更何況他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怎麼能把自己的正房夫人驅逐出府?

流蘇壓低了聲音,“城外五十裏的半夏庵!”這種事是能撒謊的嗎?一查便知!

裕王驚得幾乎要站起來,“為何!?”

流蘇的聲音愈發低了下去,還帶著幾分小心謹慎的神秘,“因為三娘知道了二娘的秘密,身世的秘密!趙家與韋氏的關係!”

她就此打住,故意不往下說了,顯然是要就此與裕王談條件。

裕王的眼珠子轉了轉,突然盯住了流蘇,目光凶猛異常,嘴上卻似笑非笑,“寧二小姐為何要說與本王聽?”

流蘇大膽地迎上了裕王的目光,“流蘇對循王殿下的愛慕與忠誠,想必殿下已經知道,這是其一!其二嘛,”她的纖纖玉指撫上了自己的臉,顧影自憐,“因為流蘇是個女人,出身高貴、天姿國色!所以絕不容許比自己高貴漂亮的女人在眼前晃來晃去!”

“哦?”裕王突然伸手鉗住了流蘇精巧的下巴,“那你為何不去告訴循王,而來告訴本王呢!”

他的力道很大,幾乎要把流蘇的下巴捏碎,流蘇一邊用眼神製止了青竹欲來救她的動作,一邊從美目中擠下一滴盈盈的眼淚,眼淚滾落,滴到裕王的手上時還帶著流蘇的體溫。裕王仿佛被燙了一下似的,不由得放輕了力道。

流蘇的聲音十分壓抑,卻仿佛從心底吼出來的一樣,“因為流蘇不敢賭!循王的馬車日日停在寧府的門口,可每一次都是去給長姐送東西!殿下以為循王還會信流蘇的話嗎?就算他信,也未必會肯利用這麼好的機會!殿下不同!殿下會記得流蘇的好!”

裕王立即想到了近日的傳言,怡妃還特的問過他一次,雖然循王從未向他漏過口風,可他派去的人看到的事實確如流蘇所說的那般。怪不得寧流蘇今日如此盛裝,原來就是為了把她的長姐比下去!還知道跑來與自己談條件,看來這個女人不僅漂亮,而且聰明!可惜了,竟是循王的女人!

他又深深地看了流蘇一眼,方才鬆開了她。

流蘇知道對方願意跟她做這筆交易了,於是顧不得下巴傳來的疼痛,立即笑道:“流蘇可是剛剛聽四妹說了,就來報告殿下了,殿下可要記得流蘇的好,在熙貴妃娘娘與怡妃娘娘麵前多多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