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內心的拉扯
坐在熟悉的急診室外麵，穆景軒忍不住自嘲的笑著，這半年來到醫院的次數比之前的二十幾年都要多，生離死別仿佛都要經曆一遍似的，穆景軒有些心煩的閉上了眼。
“病人家屬是哪位？”穆景軒頭也沒抬的向李叔揮揮手，在一旁等候多時的李叔便迎了上去：“病人怎麼樣？”
“身體虛弱，低血糖。”也就是說沒有什麼大的事情，緊接著醫生補充了幾句：“上次提出過去看心理醫生這個建議，你們去了嗎？”這是之前就負責徐淺淺的醫生，對於這個李叔就不清楚了，有些為難的看著穆景軒。
“沒有，淺淺不想去。”穆景軒依舊低著頭閉著眼，看不出神情。
“建議還是去一下吧，病人的睡眠應該也很差，眼下都是烏青，要是狀態正常不會是這個樣子的。”穆景軒愣了一下，這段時間都是同床共枕的，雖然徐淺淺的睡眠淺，自己醒了她也就跟著醒了，迷迷糊糊再睡會兒就是了，從來沒想過她會是睡眠質量不好……
也是，穆景軒嗤笑一聲，自己眼裏有什麼想過的事情，哪怕徐淺淺現在真的死了，自己也不過一句沒想到，他穆景軒口口聲聲的喜歡人家，最後的關心卻一句沒有。
穆景軒你可能活該如此，誰也不知道正埋頭坐在那裏的穆景軒給自己下了一個怎樣的定論。
“總之就是好好休息，病人身體什麼大問題，不用擔心，心理醫生真的要去看一下。”醫生臨走之前又囑咐了一遍，才夾著病曆離開。
“先生……”李叔看著還坐在門口的穆景軒，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先進去看望徐淺淺。
“李叔，你說淺淺嫁給我，是個正確的選擇嗎？”穆景軒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李叔感覺這次徐淺淺的昏厥刺激到了穆景軒，他現在的狀態像是回到了當時他父母離世時候的狀態，飄忽自卑不確定性和自我懷疑拉扯著穆景軒，在痛苦中沉淪就是這個意思吧……李叔正了正神色：“景軒，在李叔看來，你和淺淺，更像是一對兒相互依偎取暖的孤鳥，能遇到彼此已經很不容易了，支撐著走下去就行，別說這些喪氣的話了。”
“不一樣，”穆景軒聽到仍舊不是一個準確的回答，：“那你告訴我，你更喜歡之前的徐淺淺還是現在的徐淺淺？”
李叔搖搖頭：“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景軒你為什麼在糾結這個？”但是私心裏，李叔自然是更喜歡那個剛回來的時候活蹦亂跳的徐淺淺，可他清楚，他不能這麼說……
“我感覺，淺淺在我身邊過得一點也不好。”穆景軒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聲音裏的鼻音很重，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努力的取著暖：“我其實害怕你和我說是之前的淺淺好，因為我不知道怎麼把之前的淺淺變回來，我隻知道淺淺在我的無視裏慢慢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在房間裏哭……”
“景軒。”李叔打斷了他的話：“那就想辦法把以後的生活過好，你要往前看的，景軒。”在穆景軒的生活裏，過早的失去父母讓穆景軒對愛情的定義極為模糊，習慣了和李叔在穆家住著，突然進入他生活裏的徐淺淺更像是一塊珍貴的夜明珠，在他漆黑生活裏變成唯一的亮堂堂，他甚至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把她擺在哪裏，索性隨身帶著知道有一天它掉出來，穆景軒才意識到，她已經變成一塊普通的石頭了，在他漆黑的生活裏，黯淡無光。
李叔現在要他做的，就是把石頭變回夜明珠，穆景軒突然覺得荒唐，怎麼可能？
又怎麼不可能？李叔拉著一直坐在長椅上埋著頭的穆景軒起來，拖他到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看到那個還在昏沉裏的徐淺淺：“穆景軒你記住了，這是你答應穆老先生要照顧一生一世的人，你可千萬別辜負了。”轉過頭去才發現，穆景軒死死盯著徐淺淺的眼睛充著血，痛苦又自責：“好啦，你去洗把臉吧，一會兒別嚇著淺淺。”看起來，李叔真的很像一個長輩。
穆景軒依言轉身離開，想到了什麼猶豫了一下：“李叔，你一會兒看完淺淺就回去吧，把那個房間，空出來吧，東西該扔的扔。”
李叔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可是……”可是徐淺淺還病著呢，受不得刺激。她要是知道你把徐母的房間收拾了，不能垮掉？
“你去便是。”穆景軒擺擺手，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這件事情他從進入那個房間便在考慮了，徐淺淺的病情和周圍的環境有很大的關係，像那個房間，待久了正常人都會覺得不舒服，何況是徐淺淺，清理出來吧，斯人已矣。徐淺淺要接受不了，穆景軒再和她談。
洗手池前的鏡子映出穆景軒一場憔悴又疲憊的臉龐，它還算英俊，隻是穆景軒的注意力不在這裏，他突然很害怕徐淺淺有一天也在鏡子裏看到這樣的自己，淺淺的憔悴和疲憊應該是對穆景軒最無聲的責罰了吧……
冰涼的自來水刺激著穆景軒的麵部神經，手上有些微微的疼，這才注意到，剛剛掐人中的時候，食指也破了一塊隻是沒有注意到，現在被水刺激了才有所反應。
走吧回去看看徐淺淺吧，該怎麼開口和她講自己的歉疚，還是交給時間去撫平，在自己心裏打著轉的婚禮計劃又該怎麼實施？算了等等吧，先去看看心理醫生，養養身體再補辦吧，反正徐淺淺一直在自己身邊，走不了的。
穆景軒思緒千回萬轉著回了病房門口，他也不知道，這個婚禮計劃拖後下去，再實施得是何年又何月，以後的漫長日子裏，他會不斷完善著這份計劃，以及安然的等著徐淺淺。這都是後話，現在的穆景軒，等的隻是李叔出來，換自己進去探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