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鳶兒“砰砰”敲著墨冠華的門，硬是把他從榻上趕了下來。
“小鳶兒啊，這天才剛剛亮，你至於這麼早來找我麼？”
“當然至於，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趙月每天天剛亮就要出去收集露水，說是給師父做茶喝。”
墨冠華睡眼朦朧，“所以呢？”
“所以咱們得趁著這個時候去瞧啊，趕緊走！”鳶兒扯著他的衣袖，連拖帶拽的去了影門裏的一處園子。
果然，那蓮花湖旁，一位穿著白衫，麵相楚楚可憐的女子正拿著一隻瓷盞收集著荷葉上的露水，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簡直像是畫中人般好看。
“好一個出塵絕豔的美人兒。”墨冠華由衷的誇讚了一句。
鳶兒在旁聽著，一腳踹在了他腿上，“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我就比她差很多麼！”
“你嘛，倒也不比她差，隻是美的不一樣罷了。”鳶兒是西域人，雙眸間帶著中原女子少有的靈動，如果說趙月是空穀幽蘭，那鳶兒就是天際懸掛的星子，各有各的耀眼之處，“想想你這師父還真是讓人羨慕，兩個大美人兒為了他要死要活，怎的我就是個孤家寡人？”
“你沒人喜歡是因為你蠢！”
“行行行，我蠢，那你自己看吧，我走了。”
“別！”鳶兒趕緊把他扯了回來，“你別走啊，我就說說而已，你自己瞧一瞧那女人，她一會兒就要開始作妖了。”
墨冠華疑惑，“怎麼個作妖法？”
“你瞧著就是了。”
既然鳶兒再三強調，墨冠華隻好提起精神盯著蓮池旁的趙月，等了半晌，她總算收集完了露水，居然咬破手指，往裏麵滴了一滴鮮血。
墨冠華有輕微潔癖，對這種做法深感反胃，“她這是幹什麼？”
“嗬，為了表達對師父的喜歡唄，她說這是從一本古籍上看來的，血滴入露水之中烹煮成茶，可以延年益壽，增強體格。”
“荒謬。”他的醫術還算是精湛，哪兒有什麼醫書上會記載這種東西。
“你看，我就說她不正常吧，其實每日送去的茶，師父從來都沒喝過，身為殺手，怎麼可能辨別不出裏麵的血腥味？”
“那你師父為何不直接出言警告她，讓她以後莫要再如此行事？”
鳶兒歎息，“估計是不想把師徒關係弄得太僵，所以才沒說吧。”
“笑話，我要是你師父，自己一手帶大的徒弟做出如此愚蠢之事，一定會狠狠訓斥她一頓，然後丟出去反省。”
“那是你，總不會人人都像你一般的。”
“唉，你啊，到底是年歲小，辨不清善惡，你那師父看起來對你沒意思，對那個趙月也沒什麼意思，我勸你們二人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少胡說，你怎麼就知道師父對我沒意思！”
墨冠華怪異的看了她一眼，“你難道沒聽說過麼？”
“聽說什麼？”
“江湖殺手版排名第三的流風公子，傾慕毒仙子許久，甚至送出了自己佩戴多年的玉佩。”
鳶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這應該是已經是三年前的消息了，傳聞中那位毒仙子貌若天仙，最喜歡到處惹禍，不是給哪個盟主茶水裏下瀉藥，就是跑寺廟哪位大師的飯菜裏倒葷油，總之攪得江湖裏不得安生，但奇怪的是，她兩年之前，忽然銷聲匿跡了。”
“銷聲匿跡？”
“不錯，有人說她是死在了一次剿殺中，也有人說，她是嫁人退隱了，不過嘛，我倒是聽到了另一個小道消息。”
“你說。”
墨冠華故作玄虛的清了清嗓子，“兩年之前，你師父與一位排名不相上下的江湖人士約戰，兩人打了許久都分不出勝負來，誰知百招之後，那人竟使了陰毒招數，你師父沒有防備，險些喪命。”
別的鳶兒確實沒聽說過，但此事她卻是知曉的。
當日師父拖著一身傷痕回了影門，麵上毫無血色，眼裏也布滿血絲，看起來異常可怖，她再三追問，可還是什麼都沒問出來，隻知自己的師父是去跟人約戰了。
“可這件事跟那個毒仙子又有什麼關係？”
“毒仙子與你師父情投意合，兩人已經私下定了終生，那日你師父傷重，她費勁全部功力把人救了回來，而毒仙子本就在江湖中樹敵頗多，沒等到你師父醒來，便被人給砍去頭顱，大卸八塊了。”
鳶兒一瞬間手腳冰涼，“那照你這麼說，毒仙子，是為了我師父才死的？”
“可以這麼說。”
“怪不得。”怪不得她那位冷心冷情的師父會在每年的正月初六燒紙錢，她還以為是祭奠什麼同生共死的兄弟，原來是因為那位毒仙子。
“小鳶兒啊，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師父心裏已經有了個永遠難以抹滅的女子存在，你湊上去，不過是一個替代品罷了，而且你跟那位毒仙子的性子可真是像了個八分。”
鳶兒渾身僵硬，“我跟她很像麼？”
“是啊，而且我沒記錯的話，你身上是不是帶著一枚刻著蝴蝶圖案的玉佩？”
“玉佩也與這件事有幹係？”
“有啊，那是毒仙子最心愛之物，看來你師父還真是疼你，居然把這麼珍貴的紀念之物交到了你手中。”
毒仙子最心愛的？
那是師父送她的第一件生辰賀禮，原來竟是毒仙子的麼？
鳶兒如同墜入了冰窖之中，滿腔情意都化作了痛楚。
她赤紅著雙目，憤然的朝著流風所住的院子衝了過去。
這些事，她要聽師父親口說，否則絕不會相信！
此刻時候尚早，但流風習慣了早起練武，見鳶兒腳步踉蹌的推門闖了進來，他情不自禁的皺起了眉頭，“何事如此慌張？”
鳶兒死死盯著他的臉，“師父，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
她將懷裏那枚小心翼翼珍藏的玉佩拿了出來，遞到了流風眼前，“這個，是不是毒仙子心愛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