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唐雁居然服毒自盡了?那女人是瘋了不成!
“你確定是死了?沒有看錯?”
“回王妃,屬下絕對沒有看錯,皇後吐血不止,是在皇帝懷中斷氣的。”
“那皇帝是何反應?”
“皇帝久久都沒回過神來,之後嘔出了一口血,昏過去了。”
晚煙在一旁聽得直歎氣,“真是造孽,那兩人兜兜轉轉,曆經生死離別,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如今卻……”
“從南宮墨當了皇帝那一日開始,我就猜到了會有今天,隻是沒料到唐雁的性子會這麼烈。”太子才幾歲大,她居然舍得把那孩子孤零零的丟在後宮裏,真不知道該說她決絕還是心狠。
“王妃,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這條路是唐雁自己選的,我沒有立場說什麼,至於殺害九夜的罪魁禍首,我已經告知君玹塵了。”那男人這幾日一直守在九夜身邊,幾乎快要魔怔了,現在有人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也算是個好事。
皇後自盡,這件事鬧得宮中所有人都驚慌不已,但這種死法傳出去實在是難聽,皇帝罷朝在床上躺了三天,醒來後立下旨意,昭告天下,皇後乃是病逝,算是保全了皇室的顏麵。
照理說,唐雁死了,南宮墨與蘇淺便該再無交集,可他卻派了身邊最親近的公公前來郡主府將她請入了宮。
帝王相邀,蘇淺再不願也隻能跑這一趟。
今日是個陰雨天,明明已經是春日裏,細雨飄灑在身上,還是冷的人直打哆嗦。
蘇淺被帶去了鳳合宮,幾日前她在這裏跟唐雁說了許多話,如今卻已是天人永隔,再難相見。
殿內,南宮墨正坐在軟塌上,那裏是唐雁平日裏最喜歡倚靠著的地方,她會在此處抱著太子,哄他笑,給他將許多話。
“參見皇上。”
陷入回憶中的南宮墨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他回過頭,眼眶凹陷,麵容憔悴,看著絲毫不像個三十歲未到的少年郎,“你來了?坐吧。”
“是。”
蘇淺挑了個角落坐了下去,她有預感,南宮墨今天會跟她說許多話,其中大多數是關於唐雁的。
果然,彼此沉默了半晌後,這位登上帝位不久的九五之尊居然掩麵哽咽了起來。
“蘇淺,我是不是大錯特錯?”
蘇淺不為所動,幹巴巴的回了一句,“皇上是天子,天子不會有錯。”
“不,我有錯,雁兒是被我給逼死的,是我。”
“皇上多慮了,沒有任何人逼迫,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皇帝悶悶笑了兩聲,眼淚順著指縫滾落在了他的龍袍上,“若我沒有當這個皇帝,還是那個三皇子,我與她是否會琴瑟和鳴,恩愛不疑?”
“這世上沒有如果。”倘若真的有,她會在一早殺了南宮墨,如今的一切就結束了。
“是啊,世上沒有如果。”皇帝背後的脊梁像是塌了,鬆鬆垮垮的垂下了肩,“雁兒自盡前,你來見過她,是麼?”
“是。”
“你們說了什麼?”
蘇淺淡淡看了他一眼,“女兒家的私房話罷了,無關朝政,也無關任何人。”
皇帝嗓子裏發出了幾個怪異的音節,“她,一句都沒有提起我麼?”
“沒有。”就算有,現在說也沒什麼意義了,“皇上,你如今坐擁後宮,佳麗三千,一個月能見唐雁幾次?又能護她到幾時?如今這個結果,於她而言未必不是一種解脫,您不必太難過。”
“不!我從未想過背叛她!”皇帝雙目赤紅,“我隻是身不由己,那些妃嬪不過是權衡朝堂的棋子,如何能比得過她分毫?”
“是麼?那皇上不如置身處地的想想,若唐雁廣納後宮,與一群男子同塌而眠,偶爾得了閑暇才能來看你一眼,這樣的日子,你可否能接受?”
“荒唐!她是女子,是我的妻,豈會廣納什麼後宮!”
蘇淺不動聲色的笑了笑,“不過是個比喻罷了,皇上你反應如此激烈,可見是沒法兒接受的。當初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是你,說永不背叛的也是你,可如今為了江山社稷,你還是舍棄了她,既已經舍棄了,現在再做出這一副依依不舍,愧疚難當的模樣,又有什麼意義?”
南宮墨被戳中了心裏的刺,額頭青筋暴起,呼吸都有些急促,“若我隻是三皇子,當然能做到這些,可我已經是帝王,難道也要遣散後宮,隻留她一人麼?她太不知分寸了!”
“不知皇上所說的分寸是指什麼?安安心心在鳳合宮做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看著其他女子為你開枝散葉?”
“難道不應該麼?”
蘇淺幾乎要被氣笑,“皇上,後宮的勾心鬥角,豈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唐雁身後無母家扶持,一切都得倚仗著你,她每日活得戰戰兢兢,生怕一步走錯,連太子的性命都會搭進去,什麼母儀天下的後位,你真覺得這是她想要的?”
“我……”
“皇上,我最初見到唐雁時,她像是一具人肉傀儡般坐在樓蘭的宮殿裏,為了保全清白隻之身,她寧願把自己渾身弄滿傷痕。她可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能對自己下如此狠手,為的不就是你麼?可她千辛萬苦從地獄裏爬出來,最後得到的卻是這個結果,莫說她,若換做我,恐怕也會一杯毒酒下肚,了結所有。”
隻是她跟唐雁的方式肯定不太一樣,她會先把毒酒灌給南宮墨,隨後逃離皇宮,天大地大任逍遙,哪怕最後被抓住也沒什麼,大不了一死,總好過自己去了黃泉路,還得留負心漢活在世上,活得瀟灑自在。
南宮墨被堵得啞口無言,心中的悔恨之情幾乎要把他折磨到發瘋。
“我真的不想這樣,蘇淺,我真的不想,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
“早些將唐雁的屍體入殮,莫要葬在皇陵,這便是你現在最該做的。”
唐雁寧死都不願意被困在皇宮裏,這足以說明,她喜歡的是宮外那片更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