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玹塵，九夜她真的已經……”
“沒有！”君玹塵幾乎是惡狠狠的打斷了蘇淺的話，“她沒有死，隻是睡著了而已！”
蘇淺喉嚨裏滾了兩圈，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炭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是大夫，比誰都清楚生死之事，九夜胸口被箭羽射穿，即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了。
“我會找出幕後真凶，讓他血債血償！”無論是誰，她就算是拚了這條性命也要替九夜報仇雪恨。
“九夜沒有死。”君玹塵僵硬的重複著這句話，“我不會讓她離開的，絕對不會。”
一旁的晚煙嗚咽了一聲，“君玹塵，她真的已經去了，這都三天了，屍身若再不下葬，就該腐爛了。”
倘若真的化作了一灘屍水，倒不如直接入土為安。
君玹塵手指輕撫著九夜的麵容，整個人像是蒼老了數十歲，“是我無能，沒有護好她。”
“那不是你的錯，當日那麼多暗衛，每個人都自顧不暇，九夜也是遭了暗算才會如此，君玹塵，我們知道你傷心，但這個時候再傷心也於事無補，就讓她好好下葬吧。”
“不，九夜那樣鬧騰的性子，怎麼會安心待在黑漆漆的墓地裏。”
晚煙一愣，“那你想如何？”
君玹塵抬起頭，此刻他麵上已經不見了悲戚與迷茫，隻剩下麻木，“我要救活她。”
“你要用煉屍術！”蘇淺如今馭蠱的本事也算是一等一的出眾，聽君玹塵一提她便猜出了大概。
“是！”
“不行！煉屍術太過邪門，就算救活了九夜，她也隻能是一具毫無意識傀儡，你要她連死都不得安穩麼？”
君玹塵雙目赤紅，“倘若她真的成了邪屍，禍害百姓，那我便將她帶回穀中藏起來，往後紅塵種種，再與我們夫妻二人無關！”
蘇淺手指攥的有些泛白。
煉屍術是蠱師修習最邪門的一種秘法，將屍體放在毒水之中浸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再喂下特製的蠱蟲，如此便可讓人死而複生。
說是死而複生，實則就是個沒有意識，沒有思想的人肉傀儡。
她會聽從蠱師的命令辦事，凶狠異常，曆年來書上所記載，成功將屍體煉化的也不過兩三人，君玹塵縱然是再厲害，可也沒法兒保證真的能做成功。
“君玹塵，你可得想好了，一旦煉製失敗，九夜就會化作屍水，連骨頭都不留。”
“我想好了，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試一試。”
往後隻要他還活著一日，就能維持著九夜一日，他們兩人生死白首，永不分離。
蘇淺沉沉歎了口氣，“好，我幫你。”
君玹塵慘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絲輕鬆和笑意，“好，多謝。”
很快，他就能緊緊抱著自己的娘子了，而不是坐在這裏，對著一具冰冰涼涼的屍體流淚。
煉屍之事不宜宣揚，所以知道的隻有晚煙幾人。
她幫著在影門裏找了個隱蔽之地，將九夜的屍身安置在毒水之中，隨後便不曾再踏入那間爬滿蠱蟲的房間一步。
郡主府——
蘇淺身心俱疲，睡了整整三天才恢複元氣，醒來後感覺渴的厲害，下意識的朝著門外喚了一聲，“九夜，倒杯水來。”
片刻後，回應她的還是一片寂靜，蘇淺整個人哆嗦了一下，這才從迷迷糊糊的意識中徹底清醒，隨後席卷而來的是幾乎絕望的悲傷。
九夜已經死了，被君玹塵帶走煉成了傀儡，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麵前，咋咋呼呼叫一聲王妃。
額頭一陣刺痛，她捏了捏眉心，正要下地自己倒茶，門忽然被推了開來。
“王妃，您醒了？奴婢給您倒茶。”
蘇淺看了她片刻，險些沒認出來，“浣珠？”
浣珠側臉看著她，淚水瞬間爬滿了臉頰，“是，是奴婢。”
如今的浣珠與從前已經大不相同，柔柔弱弱的小丫頭胖了一圈，氣色也極好，除了那雙紅腫的眼有些壞了模樣，根本就是個頗有風韻的新嫁婦人。
“王妃，您喝茶。”
蘇淺接過浣珠遞來的茶盞，沉吟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怎麼回來了？”
“奴婢聽說九夜……想著王妃您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便自作主張的回來了，還望王妃莫要怪罪。”
“怎會怪罪。”蘇淺將茶一飲而盡，舌根都泛著苦味，“但是浣珠，我身旁實在是太危險了，你不必留在此處，回去吧。”
她已經失去了九夜，絕對不能再讓浣珠遭人暗算。
浣珠搖著頭，“噗通”跪在了她麵前，“王妃，奴婢打小就跟在您身邊，如今雖已經嫁了人，但若沒您處處護著，又豈會有今日，所以無論郡主府有多危險，奴婢都不會離開您身邊一步。”
蘇淺搖頭輕笑，“你過得好，這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回報，浣珠，聽我的話，回去吧，至於伺候的丫鬟，這段時日就由晚煙前來，不會出什麼事的。”
晚煙武功極高，但浣珠卻手無縛雞之力，留在她身邊也沒什麼大用處，關鍵時刻恐怕還得添不少麻煩。
浣珠抽了兩下鼻子，對自己的無能深感愧疚，“王妃，奴婢沒用。”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世事無常，怪不得你，聽話，回去吧。”
“嗯，奴婢一會兒就回，王妃您昏迷的這三天裏，京都發生了許多事。”
“說吧，都是什麼事。”她先前部署了那麼多，也該見到成效了。
浣珠抬起頭，“二皇子輕薄了張大人的女兒，雖說並未得逞，但這事已經鬧得滿城皆知，張小姐回府後哭鬧不止，甚至還要上吊以證清白。”
“然後呢？”
“張大人就這麼一個女兒，惱怒至極，直接去了當今聖上麵前破口大罵，皇上也對此事深感震驚，毫不留情麵的訓斥了二皇子一番，還罰了他兩年的俸祿。”
蘇淺擰眉。
居然隻是罰俸祿和訓斥麼？這未免也太輕了點。
“皇帝還說什麼了嗎？”
“倒也沒有了，不過他把二皇子在政務殿內留了一晚上，好像是說了許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