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染血的毛巾丟到了銅盆內,低頭在她那雙毫無血色的唇上輕輕啄了一口,“你若再不醒,我真的要瘋了。”
昏迷中的蘇淺仍舊沒有任何反應,她渾身被塗滿了藥草,皮膚都浸出了苦藥味,讓若她此刻還醒著,一定會無比嫌棄的說軍醫無用,居然用這種蠢法子替她醫治。
“五皇子,我能進來麼?”
南宮鈺深吸了一口氣,將蘇淺放回了榻上,“嗯,進來。”
穆珂掀開簾帳而入,手裏端著一碗藥湯,“這是大夫剛熬好的,吩咐我送來,殿下您看……”
“我來喂就好。”
“是。”
南宮鈺將藥碗接過,試圖用勺子給蘇淺喂進去,可她死活不肯張開嘴,就算是強行灌沒一會兒就吐了出來。
穆珂急的不行,“殿下,這樣可不行,公子已經三天沒吃過東西了,一口水都沒喝過,鐵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你身上可有銀針?”
“有!”穆珂也會些淺薄的醫術,所以隨時會帶著銀針在身上。
“拿給我。”
“是。”
將銀針接過,南宮鈺輕柔的刺在了蘇淺脖頸間的穴位,隨後一口灌下藥,低頭唇對唇喂著。
穆珂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險些跌坐在地上。
這,這是什麼情況?天樞的五皇子居然跟使臣……跟使臣是那種關係?
南宮鈺並未理會穆珂,他氣定神閑的將一碗藥湯全喂了下去,這才拔出銀針,慶幸的是這回蘇淺沒有在吐。
“湯藥已喝下,想必不會再有什麼事,這幾日有勞你了。”
穆珂連連搖頭,“殿下言重了,這都是我該做的,若不是我無能,公子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那位廉將軍現在如何了?”
“已經被扣下了,但並沒有任何他官匪勾結的證據,按照我們樓蘭的律法,沒法兒定罪。”
“沙盜如何?”
“幾乎都被炸死了,隻留了兩個半死不活,現在還在後麵的營帳綁著。”
南宮鈺應了一聲,“使臣恐怕要修養一段時日,若有什麼需要決策的事,過來稟報我就好,至於那位廉將軍,派人仔細盯著。”
“是!”
“下去吧。”
蘇淺這一睡,又昏迷了兩天,醒來時耳朵總算是可以聽到動靜了。
她艱難的扭動了一下脖子,發現南宮鈺正穿著一身中衣坐在床榻邊,劍眉緊擰,手裏拿著的是一封信件。
“阿鈺?”蘇淺叫了他一聲,可嗓子像是被人灌過銀炭,發出來的聲音要多沙啞有多沙啞。
南宮鈺聽到動靜,將信件收起,眸色溫和,“醒了?”
“嗯,你什麼時候來的?”
“已有五六日。”
蘇淺有些尷尬。
她上回還答應過人家,絕對會好好保重自身,沒想到再見麵居然差點成了一具屍體,好在自己還是個傷號,南宮鈺應該舍不得跟她發火才對。
“邊疆的將士都到了麼?”
“還沒有。”
“那商隊這兩日可有什麼異樣?”
南宮鈺歎了口氣,“你確定要現在跟我討論這些?”
蘇淺輕咳了一聲,“你生氣了?”
“你覺得呢?”
“我錯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但嘴上還是得乖些。
“我沒怪你。”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換誰也沒辦法防備。
蘇淺艱難的扯出了一抹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關於那個火藥,我有些事想問你。”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此物天樞也有產出,但數量極少,畢竟太過危險,起初是父皇派人暗中傳信至邊疆,讓我帶人挖掘地下,後來不知怎的,這件事傳到了二皇子耳中,所以他也開始搜尋火藥。”
“唔,天樞地境廣闊,若真的大肆開采,一定能找出不少來,但火藥的威力實在太大,一旦被大量引爆,受苦的隻會是黎民百姓。”
“不錯,這也正是父皇所擔憂的。”這種東西,其他國家有了,天樞必然不能少,可此物又實在是太過危險,用在戰場上倒還好,若流落到民間,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樣,你寫一封折子送去京都,交給三皇子。他現在統領軍機處,許多事都做得了主,讓他開一個律法出來,天樞國境內,開采火藥需當地官府批準,官府的折子還得上交到朝廷,至少得三位官員同時應允才可。”
“這法子怕是管不住那些暗中偷挖的人。”
“所以你還得在折子中寫,讓百姓們人人監督,若有誰敢偷偷挖,上報朝廷後可獲得真金實銀的獎賞,若偷挖證據確鑿,立刻斬首示眾!”
她現在被炸成了這樣,也算徹底明白了這玩意兒有多可怕,所以絕對要杜絕一切流入民間的可能。
“你這法子確實可行,我稍後會擬一封折子,不過現在你該好好休息,莫要想太多。”
“唉,說來也是倒黴的很,費盡心思安定了前朝,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她倒是想歇,可一閉上眼就感覺有人拿著一把槍抵在她腦袋上,如何能安眠?
“阿鈺,你有沒有想過,創造出一種可以抵擋火藥的東西?”
“想過,但幾乎不可能,火藥爆炸時會產生極熱的氣流,一般的鋼甲會變得滾燙,裏麵的人仿佛置身火爐,會被活活燙死。”
“其實這個倒也不難解決,我們可以把鋼甲做成兩層,中間的隔層裏灌入水,打仗時將士們都是不斷移動的,所以不存在水會被煮沸的情況。”而且兩層的話,也不容易被刺穿。
“這個法子我也想過,但兩層鋼甲太過笨重,一旦到了戰場裏簡直就是活靶子。”
“既然不能追求靈活,那就把鋼甲往更笨重去製造,最好是一腳下去能踩死一個!”
在這個冷兵器時代,火藥是最可怕的武器,隻要能擋住這個,依天樞的國力,根本不會懼怕任何一個小國。
“可你有沒有想過,鋼甲一旦造出,其他國家也會群起效仿,到那時打仗會變得越來越難。”
“隻要火藥被廢,其他的都不是問題,至於鋼甲,我會慢慢想法子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