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前腳剛走,另一位曾立下過赫赫功勞的王將軍掀開簾帳走了進來,嘴裏罵罵咧咧,身上也是沾了不少血,“娘的,老子在邊疆這麼多年,頭一回被蠻子部落打的這麼狼狽過,真是丟人!”
“從前的十三部落確實是一盤散沙,可如不知被什麼人又聚攏了起來,我粗略估計了一下,他們大概有三十萬兵力,戰車,投石器,戰馬至少是我們這裏的兩倍,真的打起來,無疑是以卵擊石。”
“若援兵早十幾二十天來,別說什麼十三部落,就算蠻族的老祖宗來了我也不怕!可打了這麼久,士兵折損大半,從前並肩作戰的兄弟們也……唉!”
南宮鈺給王將軍遞去了一杯溫好的酒,“這筆仇怨,不光王將軍,我也會銘記在心,有朝一日,定將那人頸上頭顱砍下,祭奠我天樞為國捐軀的英靈!”
王將軍唏噓不已的將酒一飲而下,“罷了,現在也不會傷春悲秋的時候,咱們還是談談正事吧。殿下你未曾領過兵,許多沙場之事還一知半解,所以臣打算明日開始,帶你去前線征戰,你可願意?”
“我既來了,就沒打算窩在這營帳裏做孬種,王將軍盡管把我視作手底下一先鋒即可,無需在意身份。”
“好!我天樞有您和三皇子這兩位殿下,定能繁榮昌盛!”
“嗯,王將軍先去歇息片刻,我們明日再出發。”
“那臣先告退!”
目送王將軍離開營帳,南宮鈺坐下身,提筆寫了一封信。
“來人!”
外頭候著的影衛趕緊走了進來,“殿下。”
“把這封信送去京都城,送到五皇子妃手中。”
“是!”
……
已是二月底,唐雁的孕吐情況愈發嚴重了起來,蘇淺費勁心力的替她調理著身子,可情況還是沒有什麼好轉。
“淺兒,我這孩子,會不會是有什麼事。”
“不會,每個人孕吐的情況都不一樣,有的人就是會嚴重一些,你這幾日盡量少食多餐,我給你準備的藥湯一定要一碗不落的喝,知道麼?”
唐雁淚眼朦朧的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好,那你趕緊躺會兒,我去給你再擬一副藥方。”
“嗯。”
蘇淺替她掖了掖被子,正要起身離開,鳶兒卻興高采烈的跑了進來,“娘親!爹爹來信了!”
“什麼?”饒是平日裏泰山崩於眼前都不會有過多表情的蘇淺,這會竟顯得手足無措起來,她從鳶兒手裏接過信,指尖甚至能感覺到來自邊疆的寒冷和蕭瑟。
“五殿下總算是有消息了,你快打開看看吧。”整整快兩個月,這還是南宮鈺傳回的第一封家書,唐雁也為之高興。
“好。”
蘇淺撕開信封口,裏頭隻是薄薄一張信紙,上頭所寫也不過寥寥幾行字。
“怎麼樣?五殿下可說什麼了?”
“沒什麼,大概說了一下戰情,還有讓我保重身子之類的。”
“有信送回來就是好的,說明五皇子現在還很安全,邊疆那種地方傳一封信回來可不容易,信使就算快馬加鞭也得半月有餘。”
蘇淺點頭,“我明白,三嫂先休息吧,我去準備藥。”
“好。”
將信小心翼翼塞回懷裏,蘇淺牽著鳶兒的手走了出去。
“娘,爹爹真的還好麼?您的手怎麼一直在抖?”
蘇淺腳步一頓,突然掩唇咳嗽了幾聲,唇邊隱隱可見猩紅。
鳶兒大驚,“娘!您沒事兒吧?怎麼咳血了?”
“沒事,娘隻是有些想你爹爹了。”這信上所寫,哪怕並未直接提戰況凶險,她也能猜到幾分。
算算時間,南宮鈺現在恐怕已經和王將軍在戰場上廝殺多日了。
“娘,您臉色不太好,趕緊回去歇息吧。”
“嗯。”
她這身子一直調養著,可憂思過多,總歸是好的慢一點,如今都已經快開春了,她還是渾身乏的很。
將鳶兒哄了回去,蘇淺獨自坐在窗邊,看著院子裏那株新冒出枝條的柳樹,無聲一笑。
信使這會兒還沒有啟程回邊疆,她該回信一封才是。
執筆坐在桌前,她有數不盡的話想說,可又怕太過露骨的言語會擾亂那男人的心緒,思來想去,隻得也寫下了寥寥幾筆。
春來堂燕銜新泥,京都繁盛,妻女安好,邊疆苦寒,贈一條垂柳,望君珍重。
將紙放入信封中,蘇淺小心翼翼的在信上撒了一層藥粉,憑添了些許苦澀的味道。
“九夜,替我將這信送到信使手中,告訴他路上不必太趕。
“是。”
回了信,她又將南宮鈺送的那封取了出來,放在鼻翼間輕輕嗅著,似乎還能聞到難以察覺的寒梅香。
“咚咚咚。”
門忽然被扣響,蘇淺不慌不忙的將信放在桌上,揚聲道:“進來。”
來人正是剛剛下朝的三皇子南宮墨,“我打擾你了麼?”
“沒有,坐吧。”
“好,聽說五弟今天送了封家書回來?他可有說什麼?”
“大概說了些軍營裏的情況,雖然他說的很隱晦,但我能感覺出來,情況不容樂觀。”
南宮墨眉目間盡是憂愁,“從前在我手底下當差的那幾位將軍也派人送了消息給我,蠻族十三部落雖然已經被打退,但這也不過是暫時的緩兵之計。他們一直駐守在咱們天樞的疆土附近休養生息,就等著隨時反撲一口。”
“如此明目張膽?兵力懸殊很大嗎?”
“嗯,原先在邊疆鎮守的將士有十五萬左右,因為南宮野擋下了急報的折子,直接折損了大半,五弟雖然又帶了五萬將士和一堆糧草過去,但也是杯水車薪。”
“現在算下來我們隻有六七萬人?”
“差不多,而蠻族有三十萬大軍,這些人個個驍勇善戰,又不怕死,打起來麻煩得很。”
蘇淺沒想到情況嚴重成這樣,心下難免有些慌亂,“那些將軍打算如何應對?”
“還能如何,隻能借兵了。”天樞地大物博,但多年的安定已經讓他們忘記了危機到來時該如何應對。
兵力幾乎四分五散,加上一大部分兵權都在南宮野手裏,緊靠著邊疆那幾萬人,真的打起來無疑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