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神情愧疚，“四小姐，咱們也算是朋友了，所以不必揣著明白裝糊塗，那丫鬟確確實實是琳兒失手殺了的，後院茅房裏的那些……也是琳兒所為，你沒有將這件事宣揚出去，我真的很感激。”
“王姨娘還真是個爽快人，那我不妨問問你，蘇琳殺了這麼多人，你就不打算管管？”
“琳兒打小養在老夫人身邊，無論闖了什麼禍，都有老夫人幫忙善後。一來二去，她跟我這個娘親也就生疏了，反倒跟老夫人親近的很，其實我有勸過，可並沒有任何效果。”
蘇淺冷笑，“王姨娘，恕我直言，蘇琳這性子若是再不改改，往後必定釀成大禍。今天她殺的是丫鬟，改明兒就能殺姨娘，難不成到了那時候也要老夫人幫著善後麼？”
王氏大驚，“怎會！琳兒縱然驕橫了些，但也絕對不敢做出這種事來。那些個丫鬟都是從外麵買回來的，就算……就算死了，也沒人敢說什麼。”
“原來在王姨娘眼中，那些丫鬟的性命就這麼輕賤，看來咱們今夜的談話實在是沒什麼必要了，您請回吧。”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王氏捂著腹部，急忙站了起來，“四小姐，我知道你是顧念著咱們之間的交情才替琳兒隱瞞了此事，我真的很感激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你能不能……”
“王姨娘盡管放心，我並非什麼嘴碎之人，但蘇琳要是再這麼肆意妄為下去，後果我可不敢保證。”
王氏欣喜不已，“四小姐放心，等回去以後，我一定會好好教導她，絕對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了。你今日受了一板子，想必傷的不輕，我特地帶了上好的金瘡藥來，你收下吧。”
蘇淺瞥了王氏手中的藥一眼，伸手接過，“王姨娘的好意我領了，若是無事，請回吧。”
經曆這件事，她徹徹底底的明白，自己跟王氏絕對不是一類人，等張繡吟被鏟除以後，她們不會再有任何瓜葛。
感覺出了蘇淺對自己的疏離，王氏眼眶泛紅，哽咽道：“四小姐，我身為琳兒的生母，事事自然要以她為先，你對我失望也好，厭惡也罷，我也必須要這麼做。”
蘇淺挑眉，“我沒說你做的不對，王姨娘多慮了。”
“唉，等往後四小姐當了娘，大概就能理解我今日的心境了。”手指在腹部撫摸了幾下，王氏又坐回了凳子上，“四小姐，我決定了，還是想生下這個孩子。”
她不想一輩子都在後院裏渾渾噩噩的過，如果腹中的是個男胎，那她就算是死了，至少也能為蘇琳在侯府裏爭得一席之地。
反正她這副病懨懨的身子，也活不了多少年了。
王氏的回答算是在蘇淺的預料之中，所以她的表情很是淡漠，“王姨娘既然決定了，那我隻能選擇尊重你的意見，接下去這段時間，您還是在院子裏安心養胎吧。”
“四小姐的意思，是不願再與我合作了麼？”
蘇淺笑了笑，“王姨娘，你這話問的可就沒什麼意思了，從你做出這個決定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間的合作關係，就已經結束了。”
她可沒興趣跟個隨時都會死的女人聯手，更何況還得想著法兒的護住她肚子裏的孩子。
王氏擦去眼角淚光，失落不已的起了身，“我明白了，四小姐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
“王姨娘慢走。”
目送王氏走出了梅苑，蘇淺飲了一口溫茶，心裏很是煩躁。
這個王氏，還真是愚蠢至極，居然真的拿性命去做賭注，當初選擇跟她合作，還真是浪費時間。
“小姐。”
思索間，九夜已經從窗口進了屋子，蘇淺回過神，指了指不遠處的炭盆，“先把身子暖一暖再說話。”
九夜應了一聲，湊到了炭盆旁暖著手，片刻後才道：“四小姐，人我已經救下了，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他之前被人灌下了砒霜，即便我已經用了解毒丸，還是沒能留住他性命。”
蘇淺幽幽歎息，“罷了，你已經盡力了。”
九夜很是頹然，“那男子死之前，我與他說了會兒話。他說自己根本不是侯府裏的下人，而是負責給王氏院子裏送魚肉的，老夫人一時找不到人頂罪，就將他給綁了去。”
“那他為何要承認？”
“因為他還有個弟弟，正準備去參加科舉，一旦得罪了老夫人，那他弟弟的仕途一輩子也無望了。”
蘇淺捏著茶盞的手指一緊，“事都已經成了定局，不必再想了。”
九夜抽了抽鼻子，“小姐，我自幼被師父帶回了影門，他對我既嚴厲又苛責，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過得很淒慘。可我現在才明白，影門的日子有多舒坦。”
至少她不愁吃不愁喝，也不必被這些所謂的權勢之人給欺壓，今天這個男人，死的實在是太憋屈了。
“你是不是覺得他有些愚蠢無能？”蘇淺淡淡詢問著。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九夜還是點了點頭，“我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要任由老夫人擺布，難道弟弟的仕途比自己性命都重要？”
“那你可知，對於一個清貧人家來說，有一個可以趕考的兒子，是多有臉麵的事？如果那男子今天不肯認罪，那自己弟弟的仕途也就徹底毀了，他回去後，家中人絕對不會容得下他。”
九夜很是茫然，“小姐，你覺得他做的是對的麼？”
“我不知道他做的到底是對是錯，但若換做我，我會拿起匕首，直接捅死老夫人，同歸於盡。”
既然已經沒了選擇，她寧願玉石俱焚，也不想這麼窩囊的死去。
九夜垂下眼簾，將手更靠近了炭盆，“如果換做屬下，屬下一定會咬死不承認，即便家人仇視我又如何，大不了離開就是，也省的看那些臉色。”
蘇淺笑著搖頭。
不得不承認，影門裏那些人確實把九夜保護的很好，以至於她凡事兒都不必考慮太多，不過這樣也挺好，無憂無慮的活一輩子，未嚐不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