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給張繡吟使了個眼色，張繡吟咬了咬牙，朝著南宮鈺行了一禮，“五皇子，今日天寒，我吹了這麼久的冷風，身子實在是不適，就先回去了。”
“也好，夫人慢走。”
直起身，張繡吟惡狠狠剮了蘇淺一眼，由著嬤嬤將自己攙扶回了院子。
此刻竹園內隻剩下幾個主角，蘇淺沒心思再跟老夫人說廢話，直入主題，“老夫人，關於這丫鬟的事，必須要徹查，否則我這一板子可就白挨了。”
老夫人麵色不善，“不過一個丫鬟而已，不必大動幹戈，還是息事寧人的好，蘇淺，你是個懂事的，莫要再糾纏不休了。”
蘇淺冷笑，“老夫人，您太抬舉我了，我蘇淺胸無點墨，又不知禮義廉恥，懂事這兩個字跟我可挨不著邊。”
“蘇淺！”老夫人用力的敲了敲柱仗，眼睛裏仿佛能噴出火來，“你是不是非要氣死我不可！”
“老夫人這是說的哪裏話，我隻是不想院子裏再多一個冤魂罷了。”話落，蘇淺扭頭看向了仵作，“勞煩你隨我去一趟玉茹所住的院子，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線索。”
那仵作雖然看著年輕，但氣韻不凡，聞言，也隻和煦一笑，“好。”
蘇淺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既然說了要去，根本不顧老夫人是否同意，轉身就大步朝著王氏院子而去。
“蘇淺！”
老夫人粗啞著嗓子怒吼著，卻未能讓漸行漸遠的幾人腳步停頓下來，片刻後，蘇淺已經站在了玉茹從前所住的院落中。
“怪了，這院子裏的味道怎麼有些不對勁。”仵作狐疑的低語了一句。
“不對勁？”蘇淺仔細嗅了嗅，發現空氣裏確實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這味道，怎麼像是什麼東西腐爛後才有的？”
仵作眸光一沉，“我剛剛還想不出到底是什麼味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明白了，看來這院子裏的水深得很。”
“嗬，水再深我今天也要撈出點東西來，走，去看看味道源頭在哪兒。”
“嗯。”
三人一同循著味道搜尋而去，最後卻發現是一間茅廁。這茅廁應該是隻供下人使用的，明明是冬日裏，卻臭的讓人難以靠近。
蘇淺捏著鼻子，擰眉道：“味道確實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不是尋常的糞便臭味，而是腐爛後才有的。”
“不錯，要不要進去查探一番？”
“你是仵作，你進。”
仵作眼角瞬間浮現出三條黑線，“我現在說我其實是南宮鈺的好友，是不是可以不進去？”
蘇淺咧嘴一笑，“晚了，請吧。”
“……”果然，他還是太天真了，能被南宮鈺瞧上的女子，能是什麼純善的，交友不慎呐。
看著仵作一臉苦大仇深的進了茅廁，蘇淺止不住的想笑，可這鬼地方連吸一口氣都會被臭的暈過去，她還是竭力的克製住了。
“南宮鈺，這男人的是你朋友？”
南宮鈺頷首，“他叫莫離，年歲與我差不多，原本在宮裏當了幾年禦醫，可他過不慣那種拘束的日子，便辭了官做起了仵作。”
蘇淺咂舌，“性子還真是特別。”
滿京都城裏的平民百姓，誰不是削尖了腦袋想往皇宮裏鑽？這男人好不容易鑽進去了，卻因為嫌拘束又出來了，還真是不怕得罪人。
不過嘛，能被南宮鈺視作好友的，又怎會沒點特別之處？
耐心等候了一會兒，很快莫離便陰沉著臉走了出來，蘇淺心裏“咯噔”了一下，試探道：“跟我們想的一樣麼？”
“比我們想的嚴重，那底下，最起碼有五六具屍體，且都是被切碎的。”
果然。
蘇淺放下捏著鼻子的手，背後莫名有些發寒，“都是女子？”
“這個不是很清楚，屍體已經腐爛不堪了，但看骨架，應該是女子居多。”
南宮鈺安撫般的將蘇淺攬入了懷中，“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去外麵再說。”
“好。”
沉默著走向前方的院子，縈繞在周圍的惡臭味總算消失了大半。
蘇淺深深吸了口氣，眸光晦暗不明，“這幾年來，侯府一直有丫鬟莫名其妙消失的情況出現，我問過蕭氏，她說大多是王姨娘院子裏的，我原以為那些人是沒辦好差事被變賣了，沒想到……”
“四小姐，我近年來也去過不少侯門世家去驗屍，但像侯府這樣的，還真是頭一回遇見。這麼多橫死的屍體，居然一直都沒有人察覺到，未免也太奇怪了。”
“未必是沒有發覺，而是發覺了，卻不敢說罷了。”南宮鈺手中折扇指了指玉茹從前居住的屋子，沉聲道，“方才路過時我看了一眼，裏麵還有五張床榻上是擺放著被褥的。照理說一個姨娘的院子裏，起碼得有十幾個以上的下人伺候著，再者，茅廁處味道這麼大，她們日日都得前去方便，難道就真的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不對勁麼？”
“你是說，她們早就知道了凶手是誰，但生怕說出來會被滅口？”
“不錯，淺淺，其實你心裏不也已經猜到是誰了麼？”
蘇淺眼眸低垂。
她確實猜到了，除了蘇琳，根本不會有其他人敢殺了這麼多丫鬟。
更何況先前她來偏院時，就已經看到了她打罵下人，可惜了，這麼多條人命，竟白白斷送在了她手裏。
莫離脫下了自己身上染著怪味的外衫，感歎道：“該查的我都替你們查完了，接下去的事我可不繼續摻和了。五皇子，四小姐，我得先回府去洗個澡，等有了結果，記得告訴我一聲。”
蘇淺點頭，“今日麻煩你了。”
“跟我就沒必要這麼客氣了，走了。”
擺了擺手，莫離大步離開了院落。
蘇淺收回視線，凝視著南宮鈺要妖孽般的麵容，“我突然有點明白，老夫人為什麼寧願得罪你，也不讓我繼續查下去了。”
那老狐狸，一定是早就猜到了凶手是蘇琳，可那是她最偏愛的孫女，她怎麼舍得讓蘇琳背負上殺人的罪名？
所以為了保住蘇琳，那隻老狐狸就用她來做擋箭牌，還真是陰險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