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偌大的侯府裏，若說最惹蘇琳厭惡的，無疑是張繡吟母女。至於蘇淺嘛，勉強還能入眼，如果她真的能幫著娘親扳倒張繡吟與蘇琪，那也算是好事一樁，她不介意忍耐一段時間。
“是四小姐來了麼？快裏頭坐，茶點都備好了。”聽到外頭動靜，王氏趕緊招呼了一聲。
蘇琳哼道：“還不快去？真不知道你使了什麼狐媚法子，居然連我娘都能接受你，活見鬼。”
在她印象中，蘇淺在侯府裏根本沒有任何存在感，哪怕是下人都對其嗤之以鼻，現在倒好，最沒有存在感的反倒成了她，還真是風水輪流轉，世道好輪回。
“這說明，我比你有本事。”留下一句帶著幾分挑釁意味的話，蘇淺噙著笑意入了裏屋，“王姨娘安。”
軟塌上坐著的王氏趕緊虛扶了蘇淺一把，“四小姐，往後在我這就不必多禮了，方才在院子裏，琳兒可是又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我隻是跟她說笑了幾句罷了，沒有不高興。”
王氏柔笑道：“琳兒她就是嘴上懷，心地還是好的，四小姐，就勞煩你多包容著點了。”
“王姨娘客氣了，五小姐是我的妹妹，理應我讓著她些，不過有些話我還是得勸勸您，方才她在院子裏責打丫鬟，這可算不上什麼好事。”
“唉，我知道，但那些丫鬟確實是吃裏扒外，自從在張繡吟那裏討到了好處，連自己分內的活都不肯好好幹了。”
蘇淺挑眉，“既然如此，打發離開就行，何必大動聲勢的責打辱罵？若是傳到外人耳中，恐怕會以為五妹是個凶悍的性子。”
“四小姐，你有所不知，那些丫鬟都是早年間大娘子派人送來的，賣身契也都在她那，我雖為那幾個丫鬟名義上的主子，可也沒什麼權利管她們，更別提把人趕出府了。”
“竟有這事？老夫人知道麼？”先前老夫人最為疼愛的就是王氏和蘇琳，照理說不該任由張繡吟在她們所住的院子裏安插眼線才是，怎麼會縱容這麼多年？
“知道啊，可老夫人說，大娘子畢竟是侯府主母，隻能讓我和琳兒受些委屈了。”
蘇淺心中冷笑。
這個老夫人，真是事事不忘為侯府謀算，明麵上是讓所有人覺得她偏心王氏和蘇琪，實則也不過如此罷了。
“王姨娘，你若是想將那些丫鬟趕走，其實也不是沒法子。”
王氏眸光一亮，“當真麼？”
“當然，不過嘛……需要你配合著才行。”
“好，四小姐盡管說，但凡是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那些眼線已經在她身邊安插了十幾年，仿佛生了根似的，怎麼都拔不幹淨，若是真的能全都除去，也算是去了她心頭的一根刺。
蘇淺輕笑，“你且過來些……”
……
炎熱的夏日已經過去了一半，如今早晚已經稍稍有些泛涼，此刻月上枝頭，蘇淺穿著一襲紗裙，身旁跟著的則是個樣貌姣好的小丫鬟。
“你不必害怕，說起來，咱們也見過一回。”
那小丫鬟臉色慘白，嘴唇都快咬出了血來，“四小姐，我，我……”
蘇淺笑的溫和，“我又不會吃人，你這麼害怕做什麼？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奴婢名叫秋兒。”
“秋兒，名字倒是不錯，前幾日我在書房門口，其實已經聽了個七七八八，也知道你與我爹……”
秋兒腿一軟，“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四小姐，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賤，配不上伺候侯爺，可，可奴婢也沒有辦法，您千萬不要告訴大娘子和王姨娘，否則，否則奴婢會被亂棍打死的！”
看著秋兒稚嫩的臉上布滿了淚痕，蘇淺心中頗有些不忍。
這小丫鬟，其實年紀也比她大不了幾歲，明明有大好的未來，卻被蘇士林給……恐怕以後嫁人都難了。
歎息一聲，蘇淺俯下身，將丫鬟攙扶了起來，“秋兒，我不會將此事告訴旁人，如今我隻問你一句，你可想過要做我爹的妾室？”
秋兒連連搖頭，“沒有，奴婢從來都沒有想過。”
“為什麼？你年輕貌美，若是用些手段，做個姨娘應該不是難事。”
“四小姐，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真的做了侯爺的妾室，大娘子一定不會容得下奴婢，所以奴婢隻求安安穩穩的活著，不敢肖想其它。”
蘇淺滿意一笑，“很好，秋兒，你是個聰明人，現如今侯府裏的形勢想必你也看清楚了，若你願意幫我一個忙，等事成之後，我會撕毀你的賣身契，再將你安然送出侯府。往後嫁給誰，過什麼樣的日子，你都可以自己選擇。”
秋兒不可置信的看著蘇淺，“小姐，您，您是說真的麼？”
她自幼就被變賣到了侯府，注定了這一輩子都會勞作到死，沒想到居然還會有拿回賣身契，恢複自由身的一天。
“我從不騙人，但是秋兒，我可不是白幫你，若是你做不到我交代的事，或者背叛了我，那我非但不會讓你離開侯府，還會將你和我爹的事告訴大娘子，明白麼？”
“明白，奴婢都明白，四小姐，這侯府裏，敢跟大娘子作對的隻有你一人，奴婢信得過您。”
對於秋兒的信任，蘇淺頗感意外，不過這倒也省了不少麻煩，“很好，既然都說開了，那你告訴我，我爹是什麼時候開始召你過夜的？”
秋兒眸光一黯，哽道：“兩年前便開始了，那時候侯爺喝了些酒，奴婢伺候著他換衣，然後就被……侯爺很怕這件事被大娘子和王姨娘知道，所以從不曾讓奴婢伺候一整夜，隻是匆匆完事後，便讓奴婢離開。”
“那除了你，還有其他丫鬟被這樣對待麼？”
“有，王姨娘院子裏那幾個丫鬟，幾乎都為侯爺暖過床。其中最受侯爺喜愛的，是叫安盈的那個。
蘇淺鳳眸微睞。
果然跟她預料的一樣，看來這個蘇士林，背地裏還真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