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口胡言!蕭氏這是頭一回來京都城,近日裏更是連一步都未踏出過侯府,那道士怎會是她找來的?張繡吟,你身為大娘子,難不成真的要看著我蘇氏一脈斷了香火不成!”蘇氏林總算是徹底被惹惱了,沉著臉怒吼著。
成親這麼多年,這還是蘇士林頭一回這般疾言厲色的罵自己,張繡吟捏著帕子的手不斷打顫,眼淚更是止也止不住的往外流著,“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外室這樣對我?”
“張繡吟,你若懂事些,大度些,我也不想與你鬧得太難看,蕭氏肚子裏的是我的兒子,我絕不可能讓他無名無分的降生,若你還念著多年夫妻的恩情,最好是鬆口應允,讓我迎她入府!”
“蘇士林,枉你在朝為官多年,竟連個妖道士的鬼話都相信,若蕭氏肚子裏懷的是個女兒,你……”
“夠了!你沒那個本事生兒子,當真以為所有人都不會生麼?我告訴你,今日,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我便直接帶著蕭氏搬離侯府,你這個大娘子,我再不管了!”
“你,你……”
這樣的話,對於夫妻而言已經是再絕情不過,張繡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臉上也沒了血色。
一直站在兩人不遠處的蘇淺低垂著眼簾,眸底是怎麼也掩蓋不住的笑意與嘲弄。
蘇士林身為侯爺,到今日還是沒能有兒子繼承香火,所以心裏一直都有不少怨氣,如今蕭氏好不容易懷上了,他豈能容忍張繡吟這個時候跳出來破壞?
至於搬出去這種話,他指不定還真的能做到。畢竟跟兒子比起來,臉麵也不是太重要,而張繡吟身為大娘子,夫君納妾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她卻逼迫的夫君不得不帶著外室離開侯府,往後世人該怎麼去辱罵她?
已經到了這一步,張繡吟就算是尋死覓活,恐怕也改變不了局勢了。
大概是知道此事已無半分扭轉的餘地,張繡吟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蘇淺身上,“蘇淺,你二姐和五妹都不同意蕭氏入府,你且說說,願不願意。”
一瞬間,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蘇淺。
原以為蘇淺會嚇得直接跪下去,再替張繡吟說幾句好話,卻不想她竟抬起了臉,淡然開口:“我說願意或者不願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爹才是侯府裏的主子,女德裏說過,女子在家要敬重爹娘,出嫁要敬重夫君,此乃傳承幾百年的真理,應該不會有錯。”
蘇淺這番話,讓張繡吟直接愣了片刻,蘇士林則是大笑了幾聲,“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兒,此言句句在理,來人,立刻吩咐下去,三日後我便要迎娶蕭氏,大擺宴席!”
好像生怕張繡吟會再次阻攔,蘇士林說完便起了身,春風滿麵的離開了屋子。
本就沉重的氣氛已經壓抑到讓人無法呼吸,張繡吟咬牙切齒的看著麵前的蘇淺,眼裏的恨濃的幾乎要滲了出來,“蘇!淺!”
蘇淺麵不改色,“大娘子,女兒方才所說都是您親口教導,難不成是說錯了?”
“……沒有,你說的很好,好得很!”張繡吟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這個下賤蹄子,居然敢光明正大的和自己作對,看來琪兒說的果然不錯,她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也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不行,她明日就得把魏然弄到府來,再抓緊將這個賤蹄子給嫁出去,一刻都不能多留!
“既然大娘子覺得沒錯,女兒就放心了,時候不早了,老夫人的藥還未服,我先去竹園了。”
不待張繡吟回答,蘇淺轉身大步離開了屋內。寒風從四周灌入衣襟,冷的鼻子都有些泛紅,但冷歸冷,她心裏的一塊石頭卻落了地。
隻要蕭氏成為了姨娘,那往後她在府內行事也會方便許多。而那個道士,確實是她吩咐九夜找來的,古人最相信這些鬼神之說,隻要那道士將話說的邪乎些,蘇士林必定會信。
片刻後,蘇淺已經踏入了竹園,還未來得及給老夫人請安行禮,便被黃嬤嬤給請去了小廚房。
“四小姐,老夫人交代了,您如今身份不同往日,這藥也不必日日都來熬了。”
蘇淺擰眉,“可否是我做錯了什麼,惹老夫人不高興了?”
“四小姐多慮了,您乖巧懂事,豈會惹怒老夫人?但方才老夫人確實有一句話,讓老奴交代給您。”
“黃嬤嬤請說。”
“老夫人說,人活在世上,大智若愚是最好的,若太過鋒芒畢露,往往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蘇淺眸光微閃,“老夫人可還說了其他的?”
“沒有了,今後的藥便由老奴來熬便好,四小姐先回去吧。”
這一次蘇淺沒有再多言,應了一聲便離開了小廚房。
老夫人這一番話,分明是在告誡她不要繼續插手府內的事,連表麵上的情分都不屑跟她裝下去了。
辛辛苦苦伺候了她那麼久,沒想到這麼輕易就一腳踹了她,還真是個老謀深算的白眼狼。
罷了,反正她現在有吃有喝,頭上還頂著淩安縣君這個身份,即便沒有這老太太,日子也一樣好過。
至於三日後的喜宴嘛……她是得好好準備一份賀禮了。
……
三日轉眼而過,靜謐許久的侯府總算又熱鬧了起來,目光所至之處皆是喜字與大紅色燈籠,這排場絲毫不比當初迎娶張繡吟入府時差。
說到底,這畢竟是納妾,所以蘇士林也沒邀請多少人過來,唯有平日裏關係比較好的二皇子與魏然一早便趕來賀喜,樂的蘇士林早膳都多吃了兩碗。
臨近中午,蘇淺特地穿了身顏色喜慶些的衣衫,笑意盈盈的給蕭氏挽發,“蕭姨娘,您現在也算是守的雲開見月明了,往後的日子定會更順心如意。”
蕭氏這張臉本就生的不錯,這會兒細細上了妝,又換上了喜服,美的讓人有些挪不開眼。
“四小姐,我能有今日,都是托了你的福,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