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又過去多長的時間。
總之距離黎明時分還早。
梓潼河以西,除去義軍大本營外,其餘各軍駐地,都已被朝廷禁軍占據。
原本駐紮在沿岸各地的義軍,全部退守到大本營內。
而這些駐地內的情況,更是讓得樊繼祖等人對義軍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結果深信不疑。
因為在這些駐地裏,義軍還留下許多糧草輜重。
這可都是戰爭中的必需品。
義軍撤退時連這些東西都沒有帶走,甚至都沒有焚毀,足夠說明,義軍退得匆忙,退得慌亂。
義軍大營之外。
朝廷京兆、利州東、慶元、京西四郡十數萬大軍,在短短時間內就壓過來大半。
除去一支兩萬人的隊伍,徑直去截義軍後方,其餘諸軍,直接向著義軍大本營發起了猛烈的衝擊。
軍營並無城牆,無需工程車、攻城梯那些輜重,實在是要容易許多。
箭矢鋪天蓋地。
衝車在前,迎著箭雨、弓弩、滾石等等,撲向義軍大本營。
後麵還有重甲鐵騎。
有步卒。
不得不說樊繼祖等人領兵的確是有些本事的。
這一路追殺過來,縱然是殺到這義軍大本營前,他們仍然頗有章法。而不是一股腦的蜂擁上前。
“公爺,看來咱們這場仗,是勝局已定了。”
軍中,翟濛斛聽著前方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對樊繼祖說道。
樊繼祖朗聲發笑,“隻等李袞將軍的人馬截斷他們的後路,這些反賊士氣再跌。咱們,就真正離勝利不遠了。”
“那我這就去吩咐將士們紮營?”
翟濛斛道。
樊繼祖輕輕點頭,“就按之前布署,紮營!”
他也不擔心義軍會發起突圍。
甚至巴不得義軍突圍。
因為稍微有點頭腦的將領就能想得明白,突圍,和自取滅亡沒什麼兩樣,隻會死得更快。
梓潼距離綿州、章明兩城可還有些距離。
義軍突圍,必然不可能攜帶多少糧食。縱然突圍出去,他隻需要派遣輕騎追趕,突圍的義軍就得被殺個丟盔棄甲。
隻要義軍突圍,不管突出去多少,那都是大勢已去。
義軍大本營某高地。
呂梁等人光是看火把,就幾乎將大本營四周的情況看了個清清楚楚。
“他們總算入甕了……”
呂梁喃喃道,臉上是種如釋重負的表情。
申建保在旁邊輕笑,道:“他們可能也在這樣想,是咱們入甕了。”
“是啊。”
呂梁道:“就等夔州禁軍過來,看看到時候是花落誰家了。”
他並不擔心朝廷禁軍能夠攻破大本營。
起碼短時間內不可能。
因為義軍的陣腳還沒有亂,折損,也不是特別多。
如今仍然十餘萬將士駐守在這大本營內,讓得整座大本營可謂是固若金湯。
除非是樊繼祖舍得讓他麾下的禁軍全部衝上來拚命,否則,這場戰爭肯定得拖到夔州禁軍趕到這裏。
“這支繞到咱們後邊去的兵馬,不會對大局造成什麼影響吧?”
他扭頭看向那支蔓延極長的,向著大本營後方而去的隊伍,又道。
申建保搖頭,“應該不會,無非是想截斷咱們的糧道而已。但咱們大營裏得糧草,還夠吃上兩個多月的。”
“那他們會不會殺到成都郡去?”
呂梁卻是忽地擰起了眉頭。
這個問題,還沒有誰想過。
申建保聞言也是猛地皺了皺眉,隨即道:“按理說不會吧,隻要滅了咱們,成都郡早晚是他們的。若不能滅了咱們,就這些人馬,殺到成都郡去又如何呢?再者,若是殺去成都,他們理應派出騎兵才是。”
“也是。”
呂梁的眉頭又舒展開來,不再將這隻兩萬人組成的隊伍放在心上。
他現在要做的,是全力守住大本營,等待夔州禁軍到來,發起反撲,開啟決戰!
……
義軍大本營後方。
那支蔓延極長的兩萬人隊伍行軍速度並不快,甚至稱得上緩慢。
因為他們軍中還攜帶著為數不少的輜重。
前方的輕騎,和後方的步卒,將這支輜重隊伍護在中間。
輜車用麻布蓋著,裏麵放的是糧草,還有安營紮寨所需要的東西。
要滅掉義軍十多萬,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完成的事情。樊繼祖又想緊緊粘著義軍,所以安營紮寨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有幾個將領騎在馬上。
有一人道:“老李,咱們這回撈的可不是個好差事的。過來反賊的後方紮營,前麵的軍功,可就沒咱們的份了。”
“也沒什麼,嗬嗬,隻要咱們在這裏紮住了,等賊軍潰敗,仍然有的是賊頭可撿。運氣好,說不得還能逮著大魚。”
李袞倒沒有那麼當回事。
他更清楚樊繼祖派他率兵來這裏的目的。
隻要前邊的廝殺到白熱化,反賊潰敗,主力肯定得往成都郡方向撤退。
到那個時候,說不準他還能生擒那個前朝皇子。
這可是潑天的功勞。
“可現在就隻能看著咯,唉……”
那將領似乎是個好戰分子,歎息又道。
李袞輕笑著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他來自京兆郡,是京兆郡三萬禁軍的主帥。在這支討賊隊伍中,也掛著招討副使的職位。
但在他想來,能夠保全本郡的兵力反倒是好事,沒必要非得衝到前麵去拚殺。
雖說撈到軍功才是最實在的。
可要是撈不到軍功,能夠保持建製完整,那便也是功勞。
如今整個大渝戰火紛飛,亂得不可開交,他總覺得,不是消滅這些義軍就能夠消停下來的。
出發來梓潼之前,京兆郡的節度使也曾多次囑咐他,讓他切莫要強自出頭,保存京兆郡的實力更為要緊。
“報!”
這時,前麵有斥候縱馬前來。
“稟報將軍!”
到李袞等人的旁側,這斥候翻身下馬,道:“先頭人馬已經到達日炎溝!”
日炎溝,是個地名。
兩側是不算陡峭的山峰,官道從兩峰中間而過。這條道,便是日炎溝。
在這梓潼河附近,算是個小型的兵家要地。
樊繼祖給李袞布置的任務,便是占據日炎溝,在這裏安營紮寨。
“傳令!”
“讓先頭部隊就地準備紮營!”
“是!”
有人應答。
傳令兵跟著斥候很快又縱馬遠去。
而李袞大概怎麼也想不到的是,此時此刻,正有支小股部隊,也離日炎溝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