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呂方大清早便將名冊交給了呂梁。
兩萬人,全是從成都郡中抽調。有禁軍、綠林營,當然也有義軍。
自全國各地趕來成都郡的義軍隊伍幾乎半數被呂方囊括在內,這便有一萬四千多人。其餘,呂方從懷安、永康、龍泉三支禁軍中都隻象征性抽調一千人,剩餘人,是此前在成都郡並不受重視的綠林營。
他並非是不相信羅鬆唐等人,而是不敢全信這些成都郡的貴族們。
人心莫測。
“你這……”
呂梁在看過名冊後,微微皺起了眉頭,“怎的從禁軍中抽調的如此之少?而且……這幾位將領,在禁軍將領中能力隻屬平庸啊。”
他對成都郡內各軍將領的了解自然比呂方深。
呂方隻是笑,“禁軍本就是精銳,還有什麼好操練的?”
呂梁愣了愣,“當真隻是如此?”
呂方幽幽說了一句,“你敢肯定那些禁軍隻聽從你的號令麼?”
呂梁便沒有再說這事了,沉默了會,道:“我等會便讓申老將軍將調令發放下去。”
又問呂方,“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前往永康軍?”
讓呂方組建威武軍,本就不是臨時起意的事情。而永康軍營那邊,更是呂梁等人早就打算用作培養操練新兵的地方。
成都府的局勢才剛剛控製下來沒幾天,他便已下令讓永康軍那邊著手擴建軍營。
如今雖說新的軍營還並沒有完全擴充完畢,但等到呂方抽調的這些人手趕到永康軍,也應該差不多了。
“過兩日便動身吧。”
呂方回答道。
他舍不得嬌妻。
當然,最主要還是因為在各支人手到永康軍之前,他先趕去也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提前個幾日趕過去熟悉熟悉地形環境,準備好練兵的方案,便也差不多了。
呂梁對此並沒有異議,隻是點頭,“等過去那邊,自己也要小心些。這成都府,也未必就是人人都希望咱們發展壯大。”
上回刺客襲擊的事情,顯然讓他吸取教訓了。
“嗯,我知道。”
呂方點頭答應。
……
玉屏山,劍王府。
劍王梁烯自從上回在成都府節度衙門露過麵後,回到劍王府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把高莫離等人交給呂梁,自己仍然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
這使得呂梁等人暗暗感歎可惜的同時,也大為梁烯的心性平淡而感到佩服。
不是每個人都能無視紅塵萬千誘惑,淡然過那種采菊東籬下的生活,皇室中出來的人更是如此。
但他們顯然誰也不知道,其實梁烯並不算“平淡”。
此時劍王府內便來了位不速之客。
仍是那個看起來很是偏僻荒蕪的,被大樹遮蔽了大半院子的宮殿。
劍王梁烯的身影陡然出現在這。
而幾乎同時,有道身影也從殿內掠了出來。數道殘影過後,身形穩穩出現在梁烯的麵前。
“青龍拜見劍王殿下。”
是青龍。
做為梁釋的得力助臂,他在梁烯麵前雖是恭敬,但算不上卑微。
這是通玄級宗師的自傲。
梁烯也沒覺得有什麼,隻是輕輕瞥他,道:“這是打算要對呂梁動手了?”
眼神中卻也有些疑惑,“殺他,還需得你親自過來?梁釋這是擔心我故意放他生路不成?”
“劍王殿下誤會了。”
青龍道:“我們王爺對殿下向來是十分信任的。此行派我前來,是想讓我告訴殿下,殺呂梁的事……暫時取消。”
“取消?”
梁烯露出些許意外之色。
青龍抬眼瞧他,“王爺說,呂方提議成都大軍按兵不動,還真是讓他意外。”
“嗬嗬。”
梁烯聽到這便輕笑起來,“所以還是留著呂梁這個比較樂意殺去京都的人主事才好?”
“是。”
青龍道:“王爺還說,讓您務必使呂梁發兵京都。”
梁烯眼中閃過若有所思之色,“若那呂方橫加阻攔呢?”
“殺。”
青龍嘴裏隻淡淡吐出個字來。
梁烯稍微沉默,“何時行事?”
青龍道:“待肅州破,消息傳到成都府,呂方若再阻攔大軍東進,即刻動手。”
梁烯不再說話。
“青龍告退。”
青龍對梁烯稍稍拱手,身影自此掠去。
梁烯背負著雙手,沒有動彈。直過去良久,才抬頭看向了陰霾天空。
又半晌,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這大院之內。
時間過去兩日。
呂方出發前往永康軍。
呂梁、陳幼熙、梁思琪、竹兒等人將他送到成都府外。
與他同行的還有老鄧、老王、王守幸、高莫離等人,再有楊罡等此前張治和等人悉心教導出來的後輩。
呂方算是挖自己大嫂的牆角了,把此前葉紅羅身邊的那些個師兄弟全部借調到了威武軍內。
倒也不僅僅隻是因為平時打過些交道,頗為熟悉,更是因為楊罡這些人的確有些本事。
秉性更是讓人放心。
在城門外,免不得又是番依依不舍的辭別。
尤其是梁思琪,她和呂方好不容易才能有如今相濡以沫的生活,這對她而言比什麼都珍貴。
若是可以,她多麼希望能夠和呂方過上安安穩穩的生活,哪怕平淡,哪怕清苦。
可她知道這隻能是奢望。
呂方的身份注定他要去完成他的使命,或者說,是宿命。
她跟著呂方前來成都,舍棄掉的是自己的身份。而呂方身懷的是國仇家恨,這,是丟不掉的。
“好好活著回來。”
看著呂方站在自己麵前,梁思琪不知不覺便紅了眼眶。
她瞧瞧身邊同樣滿臉不舍的陳幼熙和竹兒,到底還是紅著臉低聲說了句,“等你回來,我……我想要個孩子。”
呂方微怔。
他要是想要孩子,這個時候,估計孩子都能滿地跑了。
他是擔心著有了孩子,羈絆更多。而要是自己真有個什麼不測,孩子也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哪怕是活著,最後隻怕也是和自己還有呂梁這樣,得背負著上一輩的仇恨生活。
但看著此時梁思琪那眼神中的期盼和憧憬,他卻哪裏還能拒絕,咧開了嘴,用力點頭,“好!”
又對陳幼熙和竹兒說:“等為夫回來,雨露均沾。”
“啐。”
陳幼熙和竹兒頓時也鬧了個大紅臉。
這家夥的雨露均沾,可不僅僅隻是表麵上的這層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