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方貼著牆，快步行走在成都府的街道上。
王二狗在他的前麵領路。
後麵分別是羅鬆唐、孟婆還有小蝶。
從孟婆的那個院子裏出來以後，他們便再沒有過任何的交談。羅鬆唐顯然也有修為在身，快步行走間腳下竟是鴉雀無聲。
有王二狗這個輕功極高，警惕性也是極好的夜遊神中老鳥帶路，路上遇到兩撥巡夜的兵丁，都被輕易躲過。
不知不覺，幾人已是到守備軍軍營外。
到這裏，反倒是見不到巡邏的兵丁了。隻是軍營門口有幾個守衛。
王二狗在街角頓住腳步。
呂方跟著停下，回頭瞧了瞧羅鬆唐。
繼而兩人心照不宣地點頭。
羅鬆唐走到前麵去，大搖大擺走向軍營。
“來者何人！”
到軍營門前，自是被當值的兵丁攔住喝問。
“大膽！”
羅鬆唐沉著臉低喝。
這讓幾個兵丁都是露出訝異之色來，隨即不禁認真打量羅鬆唐。
接著火光和月光真正看清楚羅鬆唐的容貌，有兵丁不自信地低聲喃喃道：“安撫使大人？”
怪不得他們剛剛沒能認出羅鬆唐來。
堂堂的安撫使，半夜三更突然出現在守備軍營，本來就是奇怪的事。
而羅鬆唐的身邊竟然連個甲士都沒有帶，而是帶著一邋遢老頭、一年輕小夥，還有一位妙齡姑娘和丫鬟，自然更是奇怪了。
也虧得此前羅鬆唐偶爾會到守備軍大營來督查軍務等等，要不然，這幾個兵丁怕是打死不會相信，眼前的會是安撫使大人。
這個士兵的喃喃，將其餘幾人從錯愕中驚醒過來。
“參見安撫使大人！”
隨即幾人紛紛單膝跪地。
羅鬆唐輕輕哼了聲，背負著雙手往大營裏走去。
呂方、王二狗還有孟婆、小蝶自是跟在後麵。
幾個兵丁不敢阻攔。
直到羅鬆唐幾人走過去之後才竊竊私語，“安撫使大人怎的這個時辰來了？”
“誰知道呢！另外幾個人你們見過沒？”
“沒呢！你見過？”
“也沒有。”
“……”
“別嘰嘰歪歪了，還是先去稟報都總管大人吧。”
最後，還是兵頭一錘定音。
這個時間段，安撫使突然駕到，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我去。”
有機靈小兵一溜煙向著軍營裏麵跑去。
他刻意繞開羅鬆唐等人。
其實呂方、羅鬆唐幾人都看到了，隻是自然不會說什麼。
甚至羅鬆唐還刻意放慢了步伐。
“安撫使大人！”
很快，有穿著便服的虯髯壯漢從軍營裏邊匆匆跑出來。
他跑到羅鬆唐麵前，給羅鬆唐作揖，然後滿是疑惑地問：“不知大人深夜來訪，有何吩咐？”
此人正是成都府守備軍兵馬都總管，陳星漢。
他說話姿態擺得很低。
因為相較於他這個成都府守備軍的兵馬都總管，羅鬆唐安撫使的職位要高了不少，是他的頂頭上司。
“來看看。”
羅鬆唐隻是說。
這讓陳星漢眼中滿是詫異和不解。
卻也不便多問。
他隻得滿臉納悶地伸手虛引，道：“安撫使大人請屋內用茶吧……”
然後帶著呂方一行往前麵走去。
雖然詫異呂方幾人的穿著，但也並沒有多問。
直到屋內，看到呂方、王二狗、孟婆都是自然而然坐下，唯有丫鬟打扮的小蝶站在孟婆的後麵，陳星漢實在忍不住問道：“安撫使大人，末將冒昧，還未請教這幾位……”
說話的過程中還打了個哈欠。
在香甜的睡夢中被兵丁突然叫醒，他現在還有點沒有緩過勁來。
“若我沒有記錯，陳將軍是夔州郡人？建昌十四年五月時，被調任到這成都府守備軍中來的吧？”
羅鬆唐卻是答非所問。
陳星漢微微愕然，眼中再度劃過不解之色。
他當然覺得不對勁。
可羅鬆唐始終賣關子，他也隻能拱手道：“卑職有勞大人掛念了，正是如此。”
羅鬆唐輕輕點頭，又說：“聽說那年是因為隗大人路過夔州，對陳將軍你格外賞識，所以特向聖上請求，調你來這成都府？”
陳星漢深深瞧了眼羅鬆唐，道：“隗大人對卑職確有賞識之恩，卑職從不敢忘。”
羅鬆唐和隗皓弼之間並不對付，涇渭分明，這在成都府乃至成都郡從來都不是什麼秘密。
隗皓弼是朝廷委派，而羅鬆唐，是正兒八經的成都郡“頑固分子”。
雖不至於和前朝餘孽有什麼關係，但事事卻是先為成都郡考慮，然後才會為朝廷考慮。
京都那邊喜歡他的人不多。
這些年，到成都郡境內來任職的官員，彈劾羅鬆唐的奏章更像是雪花似的飄往京都。
可每每當朝廷要徹查羅鬆唐時，又會有許多成都郡本土官員向皇帝進言。
最主要的是，實在是查不出來什麼。
在沒有確鑿罪證的情況下，縱然是當下最清貴的諫官把嘴皮子說破，額頭叩出血，也顯然動不得羅鬆唐。
動了他，成都郡會有大亂。這是誰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而陳星漢，卻是隗皓弼的人，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隗皓弼當年就是抱著將成都郡這塊頑固之地徹底歸於朝廷掌控的想法來的，到任之後，自是想方設法安插自己的人手。
成都府守備軍都兵馬總管，官職不算特別高，但位置絕對是相當重要的。
陳星漢到任後，也理所當然成為隗皓弼的忠實擁護者。
其實以前，他很少有和羅鬆唐打過交道。這，也讓他愈發疑惑羅鬆唐深夜突然趕來的原因。
剛剛這話，他算是有在隱晦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言下之意，不管您羅安撫使今晚上是抱著什麼目的而來，我都是隗大人的人。因為，這份賞識之恩，從不敢忘。
“陳將軍是知恩圖報的重義之人啊。”
羅鬆唐也不知道聽沒聽出來陳星漢話裏的意思，仍然是輕輕點頭，麵帶著微笑。
隻緊接著忽然眉頭微凝，話音轉變，道：“我還聽說，令尊陳漢受老將軍，當年乃是先帝親自擢選的武舉頭甲？並且剛剛入伍，便頗受先帝信重，在殿前司擔任侍衛。其後僅數年，又被先帝派往邊疆打磨，如此十數年，令尊由一介布衣百姓，成就夔州郡團練使？”
陳星漢麵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