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梁翰民還在批閱著奏折。
老太監劉公公也仍然在角落裏陪侍著。
“公公……有要事。”
屋外忽然響起聲尖尖的嗓音。
老太監抬頭瞧向梁翰民。
梁翰民也從奏折中抬起頭來，擺了擺手。
老太監向著外麵走去。
出了禦書房，隨著那前來稟報的太監在回廊中疾行。到就離禦書房不遠處的一個房間裏。
這個房間自是遠沒有禦書房那樣的陳列擺設，也沒有鋪就地龍。
有的隻是張頗為簡易的書案，再就是密密麻麻的書櫃。而書櫃上擺放的，竟然都是密奏。
老太監走進房間後就坐到書案的後麵，“是前往荊南郡的人回來了？”
“是……”
那跟著他的太監稟道：“他們剛到暗堂落腳下來，這是此行他們前往荊南郡的密報。”
說著從袖口裏掏出份黑色的密報遞給老太監。
老太監接過，借著油燈的光觀看。
隻數秒，便猛地將密報合上，匆匆起身，道：“你且在這等著！”
也不等那太監答應，就往屋外走去。
隻是，走到門口，卻又忽地頓住腳步。然後兩條發白的眉毛緊緊擰到了一起。
“事已至此，你何苦強求……”
最終，神色極為複雜地發出聲低不可聞的輕輕歎息，還是向著禦書房走去。
“皇上……”
到禦書房內，他徑直走到梁翰民的龍案前，將手中密報呈遞給梁翰民。
梁翰民抬眼瞧了瞧他的神色，有些意外，輕笑道：“何事竟讓你神色如此凝重？”
老太監跟在他的身邊多年，早年，他還是郡王的時候，其實這個老太監就已經在他的王府。
可以說，老太監陪伴在他和梁釋身邊的時間，比他的父親陪伴他的時間還要長得多。
要不然，老太監也不至於如此受到信任。梁翰民幾乎不管是什麼大事小事都不瞞他，而且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多會詢問他的意見。
這關係就和呂梁、呂方和徐景年之間的關係差不多。
老太監道：“皇上還是先看這封密報吧……”
梁翰民見他如此說，便打開密報。
緊接著的瞬間，兩道濃眉便緊緊擰到了一起。壓抑不住的怒火如同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
“砰！”
他的右手重重拍在龍案上，又將龍案上的奏折全部掃落在地，“荒唐！無能！為何此時才查出來實情！打更人和吳鉤是幹什麼吃的！”
老太監跪倒在地，“奴婢知罪……”
梁翰民怒氣未消，看也不看他，似是陷入瘋魔，“難怪他想做個閑雲野鶴！好個閑雲野鶴啊！殺！給朕殺！”
聲音傳到禦書房外。
禦書房外的太監、侍衛們都不禁噤若寒蟬。
“斬草除根！”
梁翰民又喊道：“讓吳鉤斬草除根！”
他是真正怒了。
因為密報上赫然寫的就是呂梁的真實身份。
前朝九皇子。
徐景年等人狸貓換太子，用殿前司侍衛呂複的兒子代替了呂梁。讓呂梁得以苟活至今。
雖然這封密報中並未有寫呂方生母的身份，但也有推測。呂方和呂梁容貌相似，八成以上也是前朝皇帝遺留下來的龍種。
而莫說八成，就算是半成，到梁翰民這，也肯定是不能繼續讓呂方活下去的。
對於任何哪個朝代而言，尤其是如梁翰民這樣篡位稱帝的。都絕不會容許前朝皇帝還有子嗣存活在這個世上。
因為他們對前朝舊部有著天然的號召力，稍不注意，就可能掀起極大的波瀾。
“是……”
老太監腦袋貼在地上，“奴婢這就傳令下去。”
“等等。”
梁翰民在這刻也稍微冷靜下來，眼中殺機畢現，道：“朕要他們死得人不知鬼不覺，他們的身份……絕不能讓其他任何人知道。再有，讓吳鉤給朕查，所有和他們沆瀣一氣之徒，全部不留。”
“是。”
老太監又答應了聲，卻是抬頭，“可……皇上，那永樂郡主還有禹尚書等人……”
梁翰民眯起了眼睛，“你說，他們會不會知道這個呂方的身份？”
老太監這回表態得很堅決，“應是不知。要不然，禹尚書不會向皇上請求勸這呂方入仕。而且，奴婢以為，呂方絕不會將這等秘密說將出去，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要不然，何敢隻身赴京都？又何敢染指郡主殿下？”
梁翰民輕輕點頭。
他從最初的暴怒中清醒過來，這時候已經恢複理智。
老太監的話，說得有幾分道理。
若是禹元緯真知道呂方的身份，且想保護他這個學生，那絕不會想將他留在京都之中。
而且以他對禹元緯的了解，禹元緯也肯定沒有這個膽量。
最可能的，是呂梁、呂方的身份現在還隻有寥寥數人知道。就是陪伴在他們身邊的那些個人。
再就是荊南郡的許臨之等人……
想到這，梁翰民的眼神猛地凝了凝，道：“前兩次朕讓吳鉤查探這兩個孽種的身份，你是讓何人查探的？”
老太監稟道：“奴婢是讓荊南郡的吳鉤使查的。”
“嗬！”
梁翰民嗤笑，“從京都去的吳鉤使，和荊南郡的吳鉤使，查出來的結果竟有如此區別。你說，那荊南郡的吳鉤使，還是你的人嗎？”
老太監神色並沒有變化。
梁翰民說出這話，在他的預料當中。
而梁翰民幽幽又道：“你說……榮王是否早已經知道他們兩的真實身份？”
“這……”
老太監道：“奴婢鬥膽，以為榮王殿下應是不知情的。”
“為何？”
“因奴婢想不到榮王殿下有為何向殿下隱瞞這兄弟兩身份的理由，而且，榮王殿下曾廢掉這個呂方的經絡。”
“可他終究並未殺他……”
梁翰民幽幽道。
老太監皺眉，“奴婢倒是以為，這更可能是榮王不知道這呂方真實身份的緣故。”
梁翰民聞言沉默下去。
半晌，道：“如此就斷定榮王是有意包庇他們，讓他們興風作浪，確實是過於武斷了。”
老太監趁勢道：“皇上何不借此機會再試探試探榮王殿下？讓他傳令打更人斬殺這兩兄弟和他們身邊的那些人，有奴婢的吳鉤在後掠陣，若是打更人沒能完成任務，吳鉤也能順勢……”
他並沒有將這話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要是打更人真的已經全部在梁釋的掌控下，而且梁釋有異心的話，到時候吳鉤也能殺掉呂梁等人，並且梁翰民也有理由剝奪梁釋掌控打更人的權力，甚至，直接將打更人解散。
總之，隻要呂梁和呂方死了。那他們那群人和那些前朝餘孽，就興不起什麼風浪來。
而榮王梁釋是否知道呂方兄弟倆的身份，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梁翰民深深看了老太監幾眼，隻是輕輕點頭，“那就這麼辦吧……記住，萬不得走漏半點風聲，更不能讓這些餘孽活下去。”
“是！”
老太監領命，退出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