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禦書房。
春獵剛剛結束不多時,就有人將春獵的過程彙報給梁翰民。
不僅僅隻限於彙報是哪幾支隊伍取勝,還包括春獵過程中的諸多細節。
就是那些個看守旗幟和狼煙的軍卒,還有暗中安排在南囿園林觀察局勢的斥候。
呂方自以為自己的行動相當隱秘,但實際上,還是被有些早就藏在園林中的斥候看在眼裏。
他在春獵中的表現幾乎被這些士卒原原本本還原給梁翰民。
梁翰民坐在龍案後,邊批閱奏折,邊聽著這些斥候的彙報。
整個彙報的過程長達有兩刻鍾。
待全部的斥候都彙報完,梁翰民自是對春獵的過程已經有較為詳細的了解。
“嗯。”
他慢慢放下手中的奏折,輕輕點頭,揮了揮手。
這些斥候們便很識趣地告退離去。
梁翰民微挑著眉,饒有趣味看向角落裏始終眼觀鼻鼻觀心的老太監,道:“這個呂方還真是個人才,我們大渝,有很長時間沒有出過這樣的全才了吧?”
老太監這回沒有敷衍應對,而是給出相當高的評價,“如此年紀,老奴以為……有當初榮王殿下之風采。”
聽著這話,梁翰民的眼神瞬間變得深邃起來。
隨即稍作沉默,忽道:“宣呂方進宮來奏對。”
奏對,就是過來和他這個皇帝說話。
連老太監都忍不住微愣。
沒想到梁翰民竟會生出宣召呂方的想法。
在以往,可沒有哪個新科舉子有如此的待遇。
隻他當然不會說什麼,躬身領命,然後便悄無聲息走出禦書房去。
……
呂方坐著冉立成的馬車回到禹府。
還沒有來得及和冉立成好好親近親近,就有宮內的太監前來宣旨,讓他入宮麵聖。
別說是冉立成了,連呂方自己都有點懵。
他的確沒有想過,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讓梁翰民對自己有如此的興趣。
待回過神來,冉立成滿臉驚喜,連忙恭喜呂方。
他覺得這就是呂方的機會。
若得陛下賞識,那呂方就等同於是提前結束科舉。縱然是到時候會試的成績部那麼出彩,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呂方自己心裏卻是有點兒擔憂的。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按理說,就算自己鬧騰得再厲害,也沒有理由會引得梁翰民宣見自己才是。
終究不過是小輩們之間的小打小鬧而已,對於梁翰民來說,又算得什麼?
他對於大渝來說也許是潛力股,但現在,可還遠遠算不上大渝的肱股。
以往,有多少頭角崢嶸的俊才在朝堂這個大染缸裏折戟沉沙?
不過不管梁翰民抱的是什麼想法,既是召見,他自然不可能不去。
呂方還沒自信到大逆不道都能活著出京城的地步。
當下,他隻能讓冉立成先回家去,有時候再過來敘話,然後便跟著傳旨的太監往宮裏去。
剛要出門,呂方就偷偷從錢袋裏掏出張百兩的銀鈔,不著痕跡塞進傳旨太監的手裏,“公公,嘿嘿。”
麵白無須,大概四十左右的太監顯然已臻入“登峰造極”之境。
攥著銀鈔的右手隻是用大拇指和食指那麼輕輕一搓,心裏似乎就已經對銀鈔麵額有數,露出笑容來,“公子真是太客氣了。”
然後卻道:“不過……奴婢也不知道皇上宣您覲見何事呢!您也不用擔心,皇上單獨宣召,這是聖恩,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呂方差點兒吐血。
你什麼內幕都不知道,竟然也好意思收錢。還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但也隻能訕訕低笑兩聲。
鑽進馬車後,往皇宮去。
進朱雀門。
再過大相國寺、景靈,到宣德門,眼前的景象對於從未進過皇宮深處的他已是完全陌生。
放眼望去盡是金黃的殿宇。
馬車也在這裏聽停下。
傳旨太監帶著呂方往皇宮深處走。
多數時候都是沿著紅色的宮牆,更是讓呂方覺得這皇宮實在是威嚴莊重。
心裏竟也不自覺更多幾分忐忑。
這就是勢。
想來即便是那些朝中大臣,進入到這樣的皇宮大內,心中也要多懷幾分敬畏。
不知不覺已是到禦書房外。
有侍衛將兩人攔住。
進去稟報以後,才又有新的太監過來,領呂方進去。
到禦書房的門口,又讓呂方在外麵等著。然後進去稟報。
連受召進宮都尚且有如此多的條條框框,可想而知,外人想要潛入到皇宮之中是多麼的困難。
待得陪侍在梁翰民身邊的那個老太監親自走出來,領呂方進去,呂方才總算是見到大渝如今至高無上的那個人。
梁翰民的容貌並沒有讓呂方多意外,些微意外的是他的氣質。
並沒有那種睥睨天下的霸氣,而是種萬事運籌帷幄的內斂。雙眼微微眯著,並沒有精光閃爍,呂方卻有種被他看穿的感覺。
當然,這肯定隻是種錯覺。
梁翰民身為大渝皇帝多年,自有種攝人心神的氣魄在骨子裏。
“草民呂方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呂方正兒八經給梁翰民施禮。
沒覺得自己是穿越過來的,就可以無視這個世界的規矩。
光靠著嘴皮子就想讓皇帝不追究他的不敬之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個年代,皇帝就是天。
禦書房內是些微的沉寂,梁翰民並沒有說話。
呂方也就沒有抬起頭來。
隻是能感覺到梁翰民的眼神在審視自己,不禁更是忐忑。
總不至於是梁翰民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不可能!
若是知道,肯定早就讓人把自己給宰了。不可能還召自己來禦書房覲見。
“平身吧!”
正當呂方胡思亂想的時候,梁翰民出了聲,“你既已經是寧遠子爵,以後便不要再自稱草民了。”
“是。”
呂方答應,慢慢站起身來。
輕輕瞥了眼梁翰民。
在這個大渝皇帝的臉上並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你的詩集,還有荊南郡解試的成績,都很不錯。朕都親自看過了,咱們大渝,少有如你這般目光長遠且心思縝密的少年。”
梁翰民頓了頓,接著道:“你在春獵中的表現也相當不錯,想來當初助你哥剿匪的事,並非是假。”
呂方心裏微驚,但並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