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章男未婚女未嫁

司徒老太和司徒威都停住了腳步。

司徒威的臉,簡直像是被貓撓了上百條血印子一般,扭曲又猙獰。

司徒老太既尷尬又為難,她狐疑地看向柳錦柔,似是在等她的解釋。

柳錦柔抿著嘴,輕輕地笑了一下,道:“祝大人,這是夜兒的奶奶。”

所有人都注意到,柳錦柔沒有介紹司徒威,並且,她很自然地將司徒老太稱為夜兒奶奶,將自己與他們的關係都摘得幹幹淨淨。

祝不為笑容更甚,他樂嗬嗬地上前,與司徒老太打招呼,“老夫人,您年紀大了,不宜吃凍梨。方才我剛煮了茶,學著南邊最新的方子,加了點鹽,您嚐嚐?”

之前,京城人喝茶都是泡茶。

不知何時,從南邊傳來一個煮茶的方子,裏麵還加鹽,味道怪怪的。

但擋不住這方子稀奇,人人追捧,特別是冷天,在暖和的屋裏,煮上了碗熱油油的加鹽的綠茶,就著點心吃,也不失風雅。

祝不為說得極其順溜,讓所有人都有種此時是在祝府,而非別苑的錯覺。

司徒老太客氣地笑著,隻是笑容太過僵硬,以至於她要收起笑容時,不得不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才恢複了常態。

小福寶在旁邊看得心裏怪難受的,她上前拽了拽司徒老太的衣袖,“司徒奶奶,我奶和我娘,還有二嬸子做了好多好吃的給柳嬸子呢,剛搬下馬車,我去拿些過來,您嚐嚐。”

有小福寶的打岔,司徒老太才覺得自己沒那麼難堪。

她連聲說好,又打發司徒夜跟著去取。

待他們都走了,司徒老太才握著柳錦柔的手,和藹地說道:“錦柔,娘……我有話要跟你說。”

柳錦柔瞥了眼桂花。

不知何時,有人往她的嘴裏塞了一團布,她嗚嗚地喊叫不出來,拚命掙紮,又被兩個身強力壯的仆役壓製住,全然一副要死的模樣。

司徒老太和司徒威帶著她來,要說的,自然是跟她有關的事。

既然已經登門入戶了,避無可避,柳錦柔微微歎氣,扶著司徒老太進了她的屋子。

祝不為也要跟進來,被司徒威擋住。

“祝大人請留步,這是家事,不宜外人在場。”

祝不為挑眉,仍舊是一副笑笑的樣子,“我是錦柔的朋友,不算外人。”

“祝大人請自重!”司徒威擺出男主人的架勢,堅決不讓祝不為進屋。

祝不為斂笑,漠然說道:“司徒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你已與錦柔和離,且又納了小妾,這麼多年你們彼此已無聯係,何來家人之說?”

“我!我是夜兒的爹!錦柔是他的親娘,我們就算和離了,也是家人!”

祝不為輕笑,“我朝有律,支持女子改嫁。錦柔與你和離已久,早就該再嫁人為婦。不管她嫁誰,司徒夜都要喊那人叫爹,你這個爹嘛……”

祝不為上下打量著司徒威,意猶未盡的樣子,全是輕蔑。

司徒老太在屋裏聽得全身發抖,她既是生氣,又是羞憤。

她看向柳錦柔,對方隻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司徒老太眼眶都紅了,“錦柔,是威兒對不住你,可是,你也不能讓他這樣被人侮辱啊!”

祝不為耳朵可尖了,一下子就聽到了司徒老太的話。

他突然收起鋒芒,語氣和緩,但字裏行間,依舊尖銳。

“老夫人此話差矣,錦柔何曾讓司徒大人受過羞辱,反而是司徒大人從未把錦柔放在心上,不斷納妾,生完庶女又要生庶子,如此這般地侮辱錦柔才是。”

司徒老太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要厥過去。

她到底還是心疼自己的兒子,隻等稍稍緩過來了,就替司徒威辯解起來。

“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威兒至今也隻納了繡娘一個妾,生了蘭兒一個庶女罷了。至於桂花,也是你先離開威兒後,他最近才納的。”

柳錦柔抬起眼,怔怔地看著司徒老太,嘴唇微動,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說。

她繼續垂著頭,默默地坐在那裏。

祝不為簡直就是她的代言人,隔著門,也大聲應對。

“老夫人不是個糊塗人,他們兩口子為何和離,您是清楚的。何必在明白人跟前說糊塗話呢。”

“再說了,您若真覺得司徒大人沒錯處,今兒又何苦登門來訪?難不成,您是來教訓錦柔的?”

兩句話,說得司徒老太啞口無言。

司徒威氣得掄起拳頭就要打人。

他可是習武的,祝不為隻是個文人,嘴皮厲害,拳頭就差了許多。

可祝不為不但不怕,反而還迎了上來,“司徒大人是想行凶嗎?毆打朝廷命官的罪責,你可要想清楚才是。”

司徒威立刻蔫了。

可輸人不能輸陣,司徒威還是撂出一句狠話。

“柳錦柔,我說你怎麼成天躲在別苑裏不露麵,原來是在這裏養小白臉啊!對著我們你就擺出清高的樣子,非說要琴瑟和鳴,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你這是什麼意思!跟個狗男人通奸,你還有臉說我納妾!”

司徒威氣急敗壞地指著祝不為,“你有了奸夫還不夠,非要鬧得我司徒府家宅不寧!你安的是什麼心!”

門突然打開了,柳錦柔滿臉淚痕地站在門邊。

她氣得嘴唇直哆嗦,可說話卻清晰得很。

“司徒威,你是男人嗎?你說話怎麼能這麼難聽,不講道理!”

“我就是男人,才受不了你這兩麵三刀的女人!還有這個奸夫,我呸!我看著都惡心!”

柳錦柔氣得差點站不住,她扶著門框,顫著聲音用力喊道:“你說我就算了,祝大人是客人,你憑什麼罵他!”

“他就是個不要臉的奸夫,他敢來你這裏行不軌之事,我又有何說不得的?”

“啪!”

所有人都怔住了,柳錦柔呆呆地看著自己紅腫的右手,不敢相信,她竟然打了司徒威一巴掌。

司徒威也傻眼了,他的左臉又麻又痛,足足愣了半盞茶功夫,他才搞清楚,自己是被柳錦柔打了。

司徒老太趕緊從屋子裏走出來,查看司徒威的臉。

祝不為第一時間擋在了柳錦柔的前麵,將她護在身後,要把她推進屋裏去。

“臭婆娘,你敢打我!”司徒威要大開殺戒。

一直躲在不遠處偷看的小福寶急了,她扯著司徒夜的袖子,小聲說道:“夜哥哥,咱們快點出去吧,萬一打起來可怎麼辦?”

司徒夜拉住她,“別去,我就是要看祝不為會怎麼辦!”

“祝大人是個文官,他不會武功的!”

“他想娶我娘,就得有本事護著她。如果連我娘都護不住,他憑什麼娶!”

“可是……”

小福寶心裏的那個天平,早就傾向柳錦柔的。盡管她也很喜歡司徒老太,可在司徒威的事上,小福寶是支持柳錦柔的。

她也希望祝不為和柳錦柔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眼下這情形,也是考驗祝不為的好時機。

隻是,萬一祝不為真護不住柳錦柔,他們就要吃虧了。

正發愁,又聽到祝不為的聲音。

“司徒大人,你還是冷靜點,別到時候鑄成大禍了,想挽回都難。”

祝不為話裏有話,司徒威正暴起的性子,莫名地滅了下去。

他心虛地看向桂花,遲疑著,沒有動手。

祝不為又看向司徒老太,“老夫人,您德高望重,也是個講道理的,既然來了,不如就趁今天把話說開了吧。”

祝不為反身拉著柳錦柔。

柳錦柔想掙脫,甩了兩下,甩不開,隻得被他拽到了身旁。

她白皙的臉上,泛著紅暈,頭垂得更低了。

“我與錦柔,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天經地義的男歡女愛,沒礙著誰,也沒妨著誰納妾。這話,我在您老人家跟前說過,在皇上跟前,我也是這麼說的。”

司徒老太沒想到,祝不為一開口,就搬出了皇帝。

“皇上早就想下令賜婚,我尋思著,錦柔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她若不肯傾心於我,就是真嫁了,也不開心,所以我拒了皇上的好意。我時常來別苑,一來是想見錦柔,與她多相處,讓她知道我的好,二來也是錦柔是仁慈之人,肯免費教人讀書寫字,幫助附近的窮人家的孩子,我身為朝廷命官,理應相助。”

說到這裏,祝不為輕蔑地看了眼司徒威。

“我也是男人,不過我不想納妾。如果錦柔肯嫁我,自當一心一意對她。不過,這是我們倆之間的事,跟你們沒關係,也沒必要向你們交代。隻是你們非要鬧起來,我便趁機表表心意,免得到時候外麵人不知道輕重,當真把我和錦柔當成了奸夫淫婦,我一大男人無所謂,委屈了錦柔,是萬萬不可以的。”

司徒老太被說得,恨不得立刻挖個地洞鑽進去。

她用力瞪著司徒威,恨這個兒子一無是處。

祝不為又瞟了眼旁邊的桂花,笑道:“二位來的目的,我們也知道了。不過,我想錦柔壓根不想見你們,更不想見這位司徒府上的妾了。你們請回吧,以後還請不要再來騷擾我與錦柔。”

司徒老太這才想起來,他們帶著桂花來,是為了道歉的!

這下子,歉沒道成,把人又得罪光了。

司徒老太急得直跺腳,可她也沒臉再待下去,一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