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別走漏了風聲

喜樂站住,頭未回,不悲不喜地應道:“沒有娘,就沒有我今天。一切都是命,兒子認命!”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進了他的裏屋。

次日清晨,皇城大門剛開,喜樂便進宮。

他徑直進了鳳萊宮,將昨日的事稟報之後,急急出了正殿,指揮一班宮女太監打掃宮殿,添油換燭,剪枝灑水。

忙乎了一個多時辰,又到了晨昏定省之時,他親自監督宮女伺弄茶水點心,直到嬪妃們都散去,他才得空喘口氣。

剛在小廚房裏坐下,有宮女來尋他。

“喜公公,你怎麼還坐在這?太子找正到處找你呢。”

“太子?”喜樂怔了怔,“太子殿下找我有事?”

“對啊,太子殿子正在跟皇後娘娘說話呢,一會就要走了,你還不快去候著。”

喜樂手忙腳亂地整理好衣著,低著頭,往正殿去。

福順正垂頭哈腰地站在殿外,見喜樂來了,沒好臉色地瞥他一眼,小聲說道:“一會殿下問話,你要如實回答!”

“是。”喜樂知道,盡管他是鳳萊宮的大太監,可出了這個宮殿,他跟外邊一般的小太監一樣沒啥地位。

福順是太子跟前的紅人,資曆又深,自是瞧不起他。

過了兩盞茶時間,太子出來了。

喜樂默契地跟在福順後麵,走出鳳萊宮。

太子慢慢向前走,福順給喜樂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上前。

“喜公公,聽說你是錦州人。老家在哪啊?”

太子問得突然,喜樂本想說自己是清風縣的,忽然想到他隻是過繼到司徒縣令的名下,真正的根還在大溝村,便馬上改口說道:“奴才是大溝村的。”

“哦。那你認識何家人嗎?”

喜樂回答得更加小心翼翼,“不知殿下說的是哪個何家?”

福順上前半步,替太子回答:“就是賣藥材的何家,他家有個七姑娘,叫小福寶的!”

“認得。”喜樂馬上垂下頭,恭順地應著。

太子看了福順一眼,福順又問:“那個小福寶,你熟嗎?”

喜樂糾結了一下,心想,太子肯定是打聽到什麼,才會來問他。

如果撒謊,那也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

“奴才小時候,曾經跟她在學堂一起上過幾年的學。”

太子滿意地點點頭。

福順這才用一種和藹可親的口吻問他:“聽說這個小福寶是個福星,特別旺何家。你跟她是同學,可有發現她有什麼與眾不同的?”

喜樂沉吟一聲,露出個回憶的神情。

實際心裏早已亂成一團。

他根本不知道太子問這些的目的,他害怕自己說的話,會害了小福寶。

他想起了在清風縣的那段時間,小福寶是善良可愛的,從來沒有瞧不起他,喜壽欺負他,也是小福寶替他出頭。

他把小福寶當好朋友,他不想小福寶出事。

當著太子的麵,他不能想太久,隻是短短一瞬,喜樂便恢複了常態。

“奴才記得,老人家為了圖個吉利,都會取好聽的名字說好聽的話。奴才叫喜樂,也是圖個吉利的,實際上是不是喜樂……”

喜樂沒有再說下去了。

都做了太監,還有啥可喜可樂的。

這話似是刺痛了福順,他看喜樂的眼神,也平和了很多。

喜樂見太子和福順都沒有說話,便繼續說下去,“小福寶確實有點運氣,比如玩猜拳,咱們從來沒有贏過她。她家發跡,好像是在她三四歲的時候,是不是她旺的,奴才不好說。”

這話,夠圓滑了。

就算太子派人去清風縣調查過,也抓不到喜樂半句錯。

可太子從他這裏,似乎也沒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果然,太子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

福順勾著腰,大氣不敢出。

大概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太子擺擺手,示意喜樂退下。

喜樂走後,太子問福順:“你覺得呢?”

“回太子殿下,老奴已經派人去打聽過,清風縣那邊給的回複,與喜公公說得差不多。”福順說,“奴才尋思著,這何姑娘若真是福星,又怎會克死她娘呢?”

太子眉頭緊蹙,對於皇室來說,克星是大忌諱。

“何家在大溝村時,成天說她是福星,啥稀奇古怪的事都發生過。不過,自從搬到縣城後,何家遇到過幾次大事,化險為夷,好像都不是何姑娘的功勞。”

太子歎氣。

他也不知怎麼了,自上回見到小福寶後,他幾乎每隔幾天就要夢到她一回。

夢裏,他娶她做了太子妃,剛成婚,皇帝就死了,自己馬上登基做了新皇。

在任期間,天下太平富足,百姓安居樂業,邊境也無戰事,他們兒孫滿堂,個個都有出息。

自己做皇帝做到了九十歲,才壽終正寢,成為了北朝國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還是個名垂青史的明君。

反正,夢裏隻要有小福寶,就有好事!

太子再也忍受不了,立刻派人去清風縣打聽。

打聽來的消息分兩派,有說小福寶是福星,跟她在一起就有好事的。也有說她是災星,克死新娘,親爹至今還在北邊打仗,隨時一命嗚乎。

太子好為難。

“殿下,不如讓找人算算,或者叫人看看天相,或許……”福順提議。

畢竟娶太子妃是大事,要慎之又慎。

太子想了很久,最後點點頭,“找可靠的人去,別走漏了風聲。”

福順連聲應諾。

遠在慶喜坊的小福寶,一大早莫名其妙地連打了十幾個噴嚏,把家裏的鳥兒都驚飛了。

司徒夜看著她,笑道:“大清早的,誰在惦記你?”

小福寶揉揉鼻子,說:“肯定是四哥和五哥!算算日子,他們也該回來了!”

“想出城去接他們?”司徒夜問。

小福寶先是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夜哥哥,咱家好像被監視了。外麵多了些行跡可疑的人,你不知道?”

這些紅袖兵早就向司徒夜彙報了。

他不以為然地說道:“外麵有好三隊不同人馬,有皇上的,有太子的,還有一隊暫時沒查到。”

司徒夜是上官子騫的人,又是北邊回來的將軍,雖說已經卸任,平民一個,皇帝和太子都不放心,派人盯著,是件常事。

隻是另一隊人馬會是誰派來的?

“大概是秦安公主派來的吧。她怕你搶了她相公,盯著你家,免得小趙將軍又來你家住。”司徒夜漫不經心地打趣,好像不在乎。

小福寶癟嘴,瞪了他一眼。

正要反唇相譏兩句,司徒夜忽然說道:“小福寶,你家應該有安神茶吧,給我泡一杯。”

“夜哥哥,你睡不好?”

司徒夜搖搖頭,說:“睡得是挺香的,就是總做夢。”

“都夢到什麼了?”

司徒夜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沒什麼,就是亂七八糟的。大概是在戰場上殺人太多,被他們的陰魂纏身了。喝杯你煮的熱乎乎的安神茶就好了。”

小福寶再無二話,立刻跑去給他煮茶。

司徒夜這才鬆了口氣。

他實在是想不通,這幾天怎麼會突然夢到何大妞!

夢裏的何大妞總追著他,不管他是跑還是躲,不管他是打還是殺,反正何大妞就是陰魂不散地追著他,要他娶她。

司徒夜寧願上陣殺敵千萬,也不願意再夢到何大妞一次!

小福寶剛煮好安神茶,就聽到外麵有人在喊。

“何老大在嗎?你家承文叫我帶東西來了。”

原來是何承文收到信後,把何老太藏在炕洞裏的東西都拿出來,托人送到京城。

這可都是小福寶的嫁妝,滿滿當當將了一個大匣子。

張春桃謝過老鄉後,讓小福寶拿著匣子去何老太的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