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寶眯起眼睛,眺望遠方。
不等她看清楚,黑馬已飛馳到身邊。
馬上的人側身彎腰,猿臂一伸,就把小福寶撈上了馬。
就在這時,小福寶認出了他。
“夜哥哥!你回來啦!”她萬分驚喜,轉頭看他,眉眼間全是無法言語的高興。
七年不見,司徒夜從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了一個穩重如山的男人。
北邊的風沙將他的皮膚吹得有些粗糙,與趙文如出一轍的小麥色,在陽光下閃耀著健康的光芒,五官和臉部線條都變得堅毅有棱角,濃厚下的眸子,有著如鷹一般的銳利。
他還是那樣冷峻寡言,殘酷的戰爭打磨了他的意誌,無情的荒涼練就了他從容,幾乎是不近人情的冷漠,經曆了七年的變遷,仍然是那種標誌性的千年冰山的寒涼。
他變了很多,可小福寶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他是司徒夜。
“夜哥哥,你回來為什麼不先說一聲?”小福寶又問。
在小福寶進京之前,就有段時間沒有收到司徒夜的書信,現在想想,這時間未免太長了些。
司徒夜垂眸看她,忽然笑道:“你都長這麼大了。”
“夜哥哥都變成了錚錚鐵漢,我當然也要長大!”小福寶感覺到馬的速度慢了下來,這才注意到,他們並沒有進城,而是調轉了馬頭,往城外的一個亭子裏跑去。
到了之後,司徒夜把小福寶抱下馬,兩人坐在亭子裏說話。
“夜哥哥,咱們在這做什麼?”他們要做的事可多了,哪有空閑坐在這裏聊天。
司徒夜挑眉,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他漫不經心地說:“我安排了人,馬隊會直接到你家卸下物資。馬隊也不用你們照應,自會有人帶著他們去休整。何奶奶需要的物資,除了這些之外,後麵還有好幾個車隊,你不必擔心。”
簡單幾句話,把小福寶關心的全都交代清楚了。
小福寶張張嘴,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看得出來,司徒夜不高興。
是很不高興!
小福寶小心翼翼地問他:“夜哥哥?你怎麼了?”
“你發給承文的第一封信我看到了,當時我正好在錦州城。我跟著他這邊的車隊一起進京的,途中遇到十分店車隊,得知他們車隊遇到了許多古怪事情,就留下來了。”
司徒夜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神色也漸漸地冷了下來。
好像坐在他跟前的不是小福寶,是他的同僚,正敘述著這段時間他的所見所聞,所做所為。
“得知臨山有山匪後,我留在臨山。一來是為了接應後麵的車隊,二來,順便剿匪。”
“剿匪!”小福寶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夜哥哥,你一個人去剿匪了?”
“我回來時,帶了十幾個親兵。我們一起去剿匪的。”
就算是這樣,也太勇猛了吧!
司徒夜淡淡說道:“我隻是剿了他們一個窩而已,後麵承木和承田來了,他們帶著大隊人馬掃蕩了山匪別的據點。然後小王爺帶了人馬來,這才把所有山匪給剿幹淨了。”
這段話給出的信息大多了,小福寶短暫的呆滯之後,驚叫道:“四哥五哥也回來了!小王爺也回來了!他們都回來了!”
司徒夜繼續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小福寶雙手按住胸口,花了好大的勁,才讓心跳變得平緩。
司徒夜這才繼續說道:“他們還要善後,得晚些日子回來。我見你家的車隊都齊全了,先帶他們進京。”
小福寶馬上問道:“我四哥五哥沒受傷嗎?”
“沒有。”司徒夜的臉已經是烏雲密布。
小福寶竟還沒有注意到,繼續問:“那小王爺呢,他沒事吧。”
“他好得很。”
小福寶有種錯覺,司徒夜他們剿匪輕鬆得跟烤了幾個紅薯一樣。
小福寶輕輕拍著胸口說:“對了,夜哥哥,小趙將軍約我今日城外見,可是我沒看到他。你來的路上,見著他了嗎?”
如果眼神能殺人,此刻司徒夜眼中迸出的精光,怕是可以把小福寶殺死千遍萬遍。
小福寶還沉浸在她的思緒當中,“夜哥哥,我放去送信的鳥兒,怎麼都被你抓住了?”
司徒夜從牙縫裏慢慢憋出幾個字,“隻要有心就行!”
“哦。”仔細想想,這些鳥都是飛去錦州各分店的,隻要司徒夜有心,讓各分店把鳥都帶著,自然會歸集在一起回到京城的。
反正這些車隊在路上都遇到了各種不好的事,鳥兒飛回來也不是好消息,索性不要它們送信,還能讓何家安心。
想通了這些,小福寶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夜哥哥,咱們快點進城吧。我奶還病著呢,我要回去照顧他。”
司徒夜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問:“小趙將軍不是住在你家,幫著照顧何奶奶嗎?”
“他是在我家養傷的,再說了,小趙將軍是客人,哪能讓客人照顧主人的。”小福寶不以為然地回答,一邊起身往馬邊走,一邊問司徒夜,“夜哥哥,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
“好。”司徒夜又是一把把她撈上馬,疾馳而去。
這回,小福寶品出味來了。
司徒夜的心情糟糕透頂了,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擾和離老子遠點的氣息。
小福寶第一次在司徒夜跟前不敢說話,連呼吸都變得輕柔。
她不時的扭頭瞟司徒夜,那表情七分在說你們全都是我的殺父仇人,三分在說總有一天欠了我的我會讓你加倍還回來!
終於到了何家,小福寶像逃命似的跳下馬,住宅子裏跑。
她赫然發現,司徒夜也進了何家。
“夜哥哥,你是要去看我奶嗎?”小福寶一臉問號。
司徒夜冷聲回道:“我要住在這裏。”
“為什麼?”司徒家在京城是有產業的啊!司徒奶奶和司徒威也在京城住得好好的,就連柳錦柔,此刻也在京城的某一處安身立命呢。
司徒夜去哪住都可以,為什麼要住何家?
司徒夜斜眼看小福寶,問她:“小趙將軍住在哪?”
小福寶語塞。
司徒夜又問:“我與小趙將軍相比,你跟誰的情分更深?”
這是一道送分題,也是一個索命題!
小福寶頓時眼明心亮起來,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夜哥哥。”
“所以……”
“所以夜哥哥就該住在我家!”小福寶立刻露出討好的笑容。
可是她的笑容,沒有換來司徒夜的溫柔。
何福宗他們正好趕了過來,司徒夜隻是禮貌地應酬了兩句,再無二話。
他先去看望了一下何老太,然後就理直氣壯地叫小福寶帶他去自己的屋子休息。
小福寶在眾目睽睽之下,認命地帶著司徒夜去客房。
“客房離你的屋子遠嗎?”司徒夜問。
女眷們都是住在內院,單身男性住外院,客房在外院側麵的小跨院裏,總共有五間房,趙文就住在其中一間。
司徒夜沒有行李,孤身住進去之後,就一臉官司地把小福寶關在門外,不再理她了。
小福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糊裏糊塗地到外院幫忙幹活。
張春桃把她拉到了自己屋裏,悄聲問她:“司徒少爺這是怎麼了?是你惹了他?”
“沒有啊,娘,我看到夜哥哥回來了別提多高興。可跟他說了幾句話後,他就莫名其妙地陰下臉了,我也想不明白,我到底哪裏說錯了。”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才見麵多久啊,與不可能會惹著他的。”張春桃對小福寶是信心滿滿,從來不覺得她會做錯什麼,她想當然地說道,“許是家裏的事,畢竟你柳嬸子還是單獨住在外麵,司徒少爺大概是不想見他爹,心裏煩,才住到咱家的。”
小福寶覺得是這麼回事,又好像不是。
她啃著手指想了許久,是沒覺得自己哪裏錯了,這才說:“娘,夜哥哥回來肯定有很多事,咱也別煩他了,就讓他安心住著吧。”
“那是自然!隻要司徒少爺願意,住一輩子都行!”
娘倆正說著,門外傳來何福宗的敲門聲。
“婆娘,別總是拖著閨女說話。閨女啊,小趙將軍回來了,他說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