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壽康宮出來，鳳銘發現自己不但沒有得到答案，反而是更加糾結。
作為一位曾經提槍上馬上陣殺敵的帝王，他的性格並不優柔寡斷。可是這畢竟是太子娶妻。普通人都知道妻不賢禍三代，更何況這太子妃可是將來的皇後！
回到書房，鳳銘發現自己竟然有了一絲煩躁。
章楠之還是得見的。
第二日下朝後，鳳銘便召見了章錦。
先是一番寒暄，終於還是得進入正題。
“章先生，你昨日上書要見朕，可是來了京城後遇到了什麼難處，需要朕解決？”
章楠之麵上表情不變，心中卻是不悅起來。
我為什麼來皇帝你心裏沒點數嗎？
可即便如此，章楠之依舊十分有涵養地說道：“陛下應該知道，草民千裏迢迢從東地來到京城，也是有意在京城開辦書院，希望能為陛下培養出更多的治國之才。”
鳳銘心道，轉折該來了。
“不過，草民來了京城的這些日子，覺得還是不太適應這裏的環境。東地臨海，氣候濕潤，這京城還是幹燥了些。草民這些日子身體有些不適，大夫看了說是有些上火，草民想著，是不是該回東地去。”
鳳銘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在還沒有人察覺到時就又恢複了正常。
“環境這事，的確是人力不可違。”鳳銘和顏悅色的對章楠之說道，“可朕還是希望章先生能留在京城，或許再多待一段時間也就適應了。畢竟總是人來適應環境，可不能指望環境來適應人，章先生說是不是？”
章楠之那因為老邁而有些渾濁的眼睛閃動了一下。
鳳銘接著又開口了，“不過如果章先生實在不適應京城，想要回去的話，那朕也不能如此不近人情的攔著，就依著章先生吧！”
章楠之的麵色開始變得晦暗不明。
“我若是回去……”
章楠之拖著長音，沒有說完後半句話。
鳳銘知道，這是在說章曼吟。
“對了，章先生若是回去了，章小姐就留下吧！”鳳銘像是突然想起來般說道，“畢竟章小姐還要留下來參加太子的選妃大會。”
“選妃大會？”章楠之一下子愣住，一雙渾濁的老眼此刻也都亮了幾分。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的孫女不是已經被定好的太子妃嗎？
鳳銘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在朕的心中，自然是章小姐最為合適，也是朕的第一人選。但畢竟是跟天哲相守一生的人，還得讓天哲自己也中意才是。
“不過章先生放心，婚姻大事，天哲自然是要聽朕和她母後的。所謂的選妃大會，也就是個過場而已。”
章楠之聽了這些，臉色卻依舊沒有什麼好轉。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章楠之告辭。
當他一走，鳳銘那和煦的神色就變得陰沉了許多。
“這個老東西！”鳳銘咬著牙，忍不住低聲怒罵一聲。
章楠之這是來威脅他來了！
話裏的潛台詞就是：本來是想多給你培養些人才的，可你若是再不提我孫女跟太子的婚事，那我可就走了。沒有這樁聯姻，我就不教書了，你好好考慮考慮你朝堂上還有沒有人可以用了！
朝堂受世家的苦久已。
縱觀整個朝堂，官員大都是世家子弟。而這些世家子弟中，又有很多是章楠之教出來的。
畢竟章楠之的秋水書院名氣大的很，不少世家都是把子弟慕名送去。
這也造成了章楠之沒有任何官職在身，但是卻連皇帝都不得不對他恭敬有加。
所以，這就造成了鳳銘現在遇到一個平民挑戰他皇帝權威，但是卻敢怒不敢言的狀態。
身為大齊國最尊貴之人，卻要如此憋屈！
世家……
這個毒瘤他一定除掉！
鳳銘的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
這就是一個皇帝的城府，越憤怒，越要不動聲色。
隻有一直跟著他的周祥，察覺到一點端倪。
而離開皇宮，坐在馬車上的章楠之，同樣是一臉怒容！
備受尊敬的章楠之，何時不是被人高高的供著？哪有今日這麼受氣的時候？
那皇帝竟然敢讓他回去？
怎麼，是不在乎他的學問了？
竟然還弄出什麼選妃大會來？
這是在啪啪的往他這張老臉上打啊！
皇帝這是不懼世家了？他哪裏來的底氣？
章楠之回到了家中，章曼吟早就等著準備迎接了。
看著孫女那一雙焦急中又帶著期盼的眼睛，章楠之還是正了正神色，對章曼吟說道：“祖父今日已經向陛下提過了。陛下會為太子舉辦選妃大會……”
“選妃大會？”
章曼吟就如同章楠之第一次聽說這個事的時候一樣，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來，甚至還有一絲慌張。
章楠之雖然心中清楚那所謂的“走過場”可能並非那麼簡單，但卻依舊安撫孫女說道：“隻是形式而已，不用在意。”
章曼吟點點頭，表示明白。
說不定選妃當日，不但要立下這個正妃，還會將側妃、侍妾也定下。想到這，章曼吟便也不說什麼了。
又是幾日過後。
鳳銘放下手中的一本奏折，對周祥問道：“章楠之可有什麼動靜。”
“回皇上，並沒有，那章楠之沒有想要離開京城的打算。”
“哼。”鳳銘冷笑一聲。
這老東西果然還是不舍得離開吧！
竟然還想以此威脅？
“算了，此事也不是一個拖字訣就能解決的，傳下去，就說太子的選妃大會，定在七月吧！”
“是！”周祥連忙應聲。
心中卻是有些不解，這離七月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陛下為什麼要定在那個時候？
難不成，是要給各家小姐充分的準備時間？
肯定是這樣了。陛下對章小姐似乎不太滿意，那定然是要給其他家小姐機會了。
隻要有這個意願的各家小姐們，都可以來參加。至於選上選不上，那是後話。
聖旨一下，陶慶都納悶了。這陛下不會真是因為她閨女的那話，所以才辦了這麼一個選妃大會吧？
女兒還在農莊上，這事得讓她知道。
想到是這麼一件大事，陶慶決定親自去一趟農莊。
此時的陶婉芯不在豬圈，不在工坊，不在田間，而在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