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黎小黑領著雲姒妗漫步在花燈街上,街道兩旁掛著五花八門的花燈,堪比正月十五的花燈節,黎小黑緩步而行,繼續吟著歐陽修的那首詞,“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
雲姒妗本就是丫鬟出身,大字不識幾個,自然不敢上前瞎接話。
許濡知推著雲姽嫿走在後頭,聞言,淡淡地詢問道,“小黑兄雄才偉略,坐擁大好河山,懷抱美女佳人,為何會生出此等愁緒?”
黎小黑情不自禁地回頭,目光不受控製地掃過雲姽嫿那張驚若天人的臉蛋兒,回想去年的今日,他好像還沒有登基,去年的今日,眼前這個女人的眼中也唯有他一人而已。
黎小黑的眼前忽而一陣恍惚,廢後這件事情,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陛下,您在想什麼呢?”金妃順著黎小黑的目光看過去,剛好觸及到雲姽嫿臉上那塊鮮紅的罪字,內心忍不住一陣顫抖,拉了拉黎小黑的袖擺道,“陛下,我們難得來琴國一趟,四處去逛逛吧!”
黎小黑淡淡地“嗯”了一聲,艱難地將目光從雲姽嫿的臉上收回,放慢腳下的步子,漸漸跟許濡知並肩,忽然開口道,“濡知兄怕是還不知道朕跟嫿兒的關係。”
“小黑兄若是不介意,濡知倒是很想聽聽姽嫿的過去。”許濡知低頭,盯著雲姽嫿的烏黑的墨發道,“不管姽嫿曾經發生過什麼,朕都不會介意,因為她是第一個讓朕心動的女孩子。”
黎小黑完全沒料到許濡知竟然會這般回答他,同樣身為男人,他知道這些話意味著什麼,“嫿兒是女中豪傑,自然沒有什麼不堪的過去,是朕對不起她。”
黎小黑捫心自問,哪怕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未必會做到許濡知這般深情,多少年孑然一身,隻為等待一個女人的到來。
端坐在輪椅上的雲姽嫿冷冷地哼了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見,“陛下貴為九五之尊,民女隻不過是個野草般的存在,民女與陛下之間,永遠是民女的錯。”
“嫿兒的意思是,朕是個昏君?”黎小黑墨點般好看的眸子望向遠方,身上的帝王威儀足以籠罩整條花街,雲姽嫿有時覺得他是在擺花架子,有時又覺得他身上的帝王威儀是與生俱來的,畢竟給人的感覺是那麼渾然天成。
雲姽嫿低頭把玩手中的豆蔻美甲,正想回複黎小黑“不敢”,電光火石之間,一個人影迅速竄到她的麵前,抓住她的雙手激動道,“姽嫿妹妹,好久不見,有沒有想念我呢?”
“沒有。”雲姽嫿不著痕跡地將手從王瀟祾手中抽出來,吞了口唾沫星子,語氣冷漠又無情地開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姽嫿妹妹,你怎得對我如此無情?”見狀,王瀟祾委屈巴巴地蹲在雲姽嫿的梨木輪椅前,委屈巴巴地道,“姽嫿妹妹,這段時間我去椒房殿找你,你怎麼都閉門不見呢?”
椒房殿?
黎小黑想起破草屋內跟金妃的對話,金妃主動要求住在那間最破的屋子,莫非是想要找雲姽嫿的麻煩?
思及此,黎小黑扭頭看向身邊的金妃,墨點般的眸子深深撞進雲姒妗的眼底,緩緩低下頭,貼在雲姒妗耳邊警告道,“不許再報複雲姽嫿,聽到了麼?”
“臣妾遵命。”雲姒妗木訥地點頭,呆呆地回複黎小黑,額頭上已然沁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黎小黑和雲姒妗在這頭說悄悄話,那頭雲姽嫿卻被王瀟祾那小子死皮賴臉地纏住。
“王瀟祾,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撒嬌耍賴?”雲姽嫿無奈扶額,這小子分明是個無賴坯子,奈何卻長了一張清秀可人的臉蛋兒,讓人不忍心對他發脾氣。
王瀟祾原本就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賣起萌來毫無壓力,“姽嫿妹妹可是來賞花燈的?讓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雲姽嫿咽了口唾沫,如同吞下一隻蒼蠅般道,“可以。”
得到雲姽嫿的應允,王瀟祾那張清秀可人的臉上笑成一朵燦爛的花,三兩步繞到雲姽嫿身後,用肩膀撞了撞許濡知道,“濡知兄一定累了,我來推姽嫿妹妹走走吧!”
許濡知對王瀟祾的無賴程度了如指掌,此時他就算不累,也要裝出累得樣子,不然王瀟祾這個死小子有千百種辦法讓他變累。
因為王瀟祾這小子的憑空出現,整條街道似乎都變得歡快了,雲姽嫿的心情也因為王瀟祾的出現而變得輕鬆不少。
“老頭子,這個小夥子似乎對雲丫頭也有點意思。”
“雲丫頭雖然胸平了點,不過年紀還小,以後還是會繼續發育的,臉雖然被那對狗男女給毀了,不過他們還算有點良心,這字跡出自名家,倒讓雲丫頭多了幾分文藝範兒。”
雲姽嫿的腦子裏又是一陣嗡嗡的對話聲,雲姽嫿抬手揉了揉額角,在心裏抱拳道,“兩位老前輩,不是說好不出來麼?你們怎麼還控製不住了呢?”
“傻丫頭,你懂什麼?我們這是在幫你篩選如意郎君呢!”
“就是,同時有兩個德才兼備的男人擺在你麵前,我們當然得替你把把關,免得你這個眼拙的家夥再遇人不淑,我跟老頭子還要跟著遭罪。”
雲姽嫿無語地在心裏翻了個大白眼兒,想不跟著她雲姽嫿遭罪,從她的身體裏退出去,豈不是更好?
難道她喜歡自己的身體裏住著兩個老東西麼?
“姽嫿妹妹怎麼了?可是頭疼?”王瀟祾一麵推著雲姽嫿前行,一麵又嘮嘮叨叨個沒完,說得都是最近的好玩事,沒想到低頭卻看見雲姽嫿用手揉著額頭,遂道,“姽嫿妹妹要是覺得我話多,那我便不再多言,陪姽嫿妹妹走走便好。”跟在一旁的黎小黑的雲姒妗臉色莫名,不曉得從哪裏突然冒出來這麼個不要臉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