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魏家落敗5

“哇,這麼多?”一進官兵所說的那處偏院,沈嬌嬌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

魏府的這一處偏院絕不能算小,卻被幾十箱東西占得滿滿當當,裏麵盛著的都是魏家兩代人的“積累”。

沈暮暮隨手打開了一個箱子,取出兩幅卷軸來,展開細瞧,原是兩幅已經泛黃了的古畫,沈嬌嬌素來不大對這些有興趣,見了倒不覺得如何。

溫棠卻是失聲道:“《寒溪山石圖》,《秋居行獵圖》?這不是前朝柳望子先生的作品麼?”

“已著人驗過了,是真品無疑,”沈暮暮歎了口氣,“這些名畫本以為早已遺失,誰能想到竟是為魏府所藏?魏氏父子的確可稱得上是手眼通天。”

“白糟蹋了好東西。”溫棠看著這一箱古畫也是若有所思,悵然許久。

“豈知是手眼通天,簡直可惡至極!”

說話間沈嬌嬌已好奇地打開了旁邊的另外幾個箱子,不開不要緊,一開氣衝天,裏麵裝的全是白花花的銀子與晃眼的金錠子,還有滿箱滿篋的珍珠翡翠之類。

沈暮暮先前已大致看過一遍這些東西,倒沒有太驚訝,隻是頗為諷刺意味地歎了一句:“做了幾十年宰相俸祿也不見得有這麼多。”

“看來你是嫌皇上給你開的俸祿少?”沈嬌嬌聞言忍不住打趣弟弟。

“豈敢豈敢?”沈暮暮慌忙舉手投降:“我布衣出身,是經過了苦日子的,怎麼敢有魏某人那種‘誌向’?”

“知道你一腔忠心了!這話留著對皇上說去!”沈嬌嬌撲哧一笑放過了這老實弟弟,繼續看那魏府那幾十箱東西,還是忍不住嘖嘖稱奇

:“魏大當權也沒多久啊,這得是什麼樣的金錢管理大師,才能攢下這麼多財物?”

“說你傻你倒是不傻,說你聰明,你偏又時不時犯糊塗,”溫棠有些好笑地摸了摸沈嬌嬌的頭:

“魏大再是權力熏心精於搜刮,也沒這麼多時間攢下這麼些東西,你可別忘了,他父親才是個更大的貪官。”

“是哦,我倒把這茬給忘了,”沈嬌嬌揉了揉額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近日忙得慌,倒真是糊塗起來。那魏清源為相多年,且不說明裏暗裏的俸祿和賞賜。

下頭官員孝敬的隻怕也是幾輩人用不盡,他來者不拒,卻還從百姓那搜羅了這麼多好東西。”

“幾輩人用不完?”沈暮暮輕笑一聲,合上方才被沈嬌嬌打開的幾個箱子:

“隻可惜,東西雖多,沒命去享受了。魏二死得早,先太後也早歿了,那魏大落網也就是這幾日的事,他們魏家,可沒有後代去享用這些不義之財了。”

沈嬌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些東西從哪裏來,便到哪裏去,如今收歸國庫,或用於賑災,或用於修渠鋪路,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

溫棠收回了目光重又看向沈嬌嬌,微微頷首:

“說的是。隻可惜當年那些受欺壓的百姓日久年深,難於安撫了。為官者不求福澤天下。

但求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子信任,像魏氏做到這步田地,可恨已極,無論最終落到什麼刑罰都是咎由自取。”

想起魏氏這麼多年所做的惡事,沈嬌嬌也是暗暗握緊了拳頭:

“不僅壓榨百姓,還通敵叛國,這便是心智為權力所迷,不管不顧,一心為己了,若哪日逮到他,不判個淩遲之罪便算饒了他!”

“那便需要多方共同裁決了,最好的結果當然是重判,以儆效尤,”溫棠聲音低沉,語氣是少見的凝重,

“身居相位,總會麵對許多看得見或看不見的誘禍。利益當頭,守得住本心,不移不易,方是正道。”

“還好我不是宰相,沒什麼誘禍等我,”沈嬌嬌撓了撓頭,

“不過,就算有誘禍,也能夠抵製住,我可不是魏氏父子那樣的人,你說是吧,暮暮?”

“是,自然如此。”沈暮暮正在思索中突然被點名,忙應了一聲,溫棠所說的話雖是在闡述事實,何嚐也不是在提點自己?

他不禁思忖著,自己年紀輕輕便官居相位,將來所受誘禍多半不會亞於魏家。

但無論何時何地,他也不會忘記今日姐夫一言,在任何情形下都不會失去自己的本心。

俯仰無愧天地,這才是為官做人行走於世間的準則。

“好啦,越說越嚴肅。我去那邊瞧瞧。”

沈嬌嬌意識到溫棠在指點沈暮暮,便留些空間讓他自己思考,恰好她又聽到附近有號哭的聲音傳來,便打算過去一看究竟。

雖然哭聲聽起來像很近,但魏府建築是極其精致複雜的園林構造,直到繞過幾處回廊。

沈嬌嬌才看見另一處院子裏已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原來魏家的仆人都在這裏等待處置。

盡管魏府沒落已有一些時日,這些奴仆的衣著上還依稀可見主人昔日的顯赫。

且不說那些專門貼身伺候主人的大丫鬟,就連府中灑掃種植的雜役花匠都比尋常市井百姓看起來還登樣。

可想而知當時魏清源在的時候魏府裏是個什麼光景了。

如今這些人卻一個個哭天抹淚地跪在院子裏等候發落,前途未卜,然而奴隨主人,魏氏已經倒了,倚靠這棵大樹的他們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所謂的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了,便是這般。

“姐姐在看什麼?”沈暮暮也跟了過來,身後不遠處溫棠望著花木溪水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沈嬌嬌雖然冷眼旁觀,心中到底還存了一兩分惻隱,雖說魏氏父子作惡多端死有餘辜。

但這些仆役其實也談不上有什麼大罪,因而走近沈暮暮悄聲詢問:“這些人以後會如何處置?”

沈暮暮聞言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曉得她素有憐憫心腸,沉吟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魏氏犯的是通敵之罪,家眷同罪沒入奴籍,至於這些奴仆,雖然罪不至死,但將來判決下來八成是要流放到苦寒或瘴熱之地。”

沈嬌嬌聽後也不免歎了口氣,感慨萬千,法不容情,作為一個曾經的法醫,她又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更何況,這些人縱使無罪,昔日也是跟著主子享盡了榮光,如今一損俱損,亦是無可奈何之事了。

“相爺。”負責管轄這些罪仆的人見沈暮暮過來,便附在他耳邊彙報,沈暮暮隻得先和他說話。

既然愛莫能助,也就不必再作停留,沈嬌嬌轉過身子繼續往前走,徑直走到魏大的書房前,身後的呼號之聲仍不絕於耳。

魏府雖然被抄了,這書房的扁額仍在,沈嬌嬌抬頭看去,隻見是一方上好的紫檀木上書著四個字“翰墨流芳”,一時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四個大字蒼勁有力而不失風骨,看得出必然是請了本朝有名的書畫大家題寫的,但這內容也未免太不符合魏府的行事做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