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憶到藍花草是哪裏的東西時,他睜大了一點眼睛,不動聲色的把不爽的情緒壓了回去,深邃的墨瞳浮現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喜悅:“是曼丹?”
“猜對了。”沈嬌嬌也沒想過能夠瞞住溫棠,對於他一下子就猜到曼丹,聳了聳肩表現了幾分滑稽:“我沒有和他說的很清楚,曼丹就答應把解藥給我了。”
溫棠可以知道為什麼曼丹沒有刨根問底,隨隨便便就把解藥給沈嬌嬌了,說白了正是因為沈嬌嬌。
然而這一些對他來說是沒用的,麵對沈嬌嬌以為的曼丹不過是出於小時候的緣故才對她多有照顧。
溫棠並沒有選擇說出真相,而是喜聞樂見,還希望沈嬌嬌一直保持著這個想法,想想最後曼丹得知沈嬌嬌一直把他當做自己的弟弟看待,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麵呢。
一定很有趣。溫棠暗戳戳的幸災樂禍。
“對了,你要抓緊時間聯係沈慕言。”沈嬌嬌換了一個情緒,縝密的心思一覽無餘,她捏著下巴,念念有詞,視線落在了地板上。
“好,我盡量。”
溫棠點頭,說得鄭重其事,兩個人心有靈犀的一個低頭,一個抬頭,視線就此碰上,他們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複雜得纏繞在一起的情緒。
說到沈慕言,兩個人都隻能用沉默的態度來麵對,實在是太奇怪了,活生生的一個人說不見就不見,最讓人感到大吃一驚的是。
溫棠派出了足夠的人,竟然還找不到沈慕言,就如同世界上沒有這個人,人間蒸發了。
溫棠想著必須要派出更多的人來尋找沈慕言,事情逐漸變得嚴重了。
夜色燎人,黑壓壓的天空仿佛帶領著千軍萬馬,即將塔破這座繁華的城池。
在黑暗深處,血色彌漫,蝴蝶停留在了一扇門前的樹枝上,似乎是在引領著什麼人走進這裏麵。
“噗。”
血液噴湧而出,變黑了的血液格外的滲人,隻有一個人的呼吸聲,好像下一秒就會死亡,看向他的臉,則是溫棠在尋找的沈慕言。
幽深的空間裏掛著亂七八糟的東西,這裏就像是與世隔絕的地方,是不同於人間的地獄,幽微難明的火焰忽閃忽暗,照耀著一方小小的天地。
被綁起來的人赤籮著上身,身上是七零八落的鞭痕,唇角留下來的血液滴在了地上,沈慕言勉強的睜開了眼睛,身體上的每一處疼痛都在表明他被抓住了。
沈慕言因遭受過一段鞭刑的折磨,眼下已有些心力交瘁,接近奄奄一息。
僅憑幾分意智強留下最後的生機。
瀕臨死亡的邊緣,沈慕言渾身動彈不得,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能輕易扯動傷勢嚴重的傷口。沈慕言眼皮一耷拉,即將要沉沉睡去前,耳朵驀地聽道一聲極其清脆的腳步聲。
正是這聲腳步聲致使沈慕言清醒幾分。
腳步聲越來越近,半晌過後出現在沈慕言模糊的視線裏。
墨白漫不經心地望了奄奄一息的沈慕言一眼,不緊不慢地開口:“你不該去找她的,否則也不會輕而易舉被我抓回來。”
如果沈慕言沒有外出尋找牙利奴人換取解藥,眼下說不定是另外一番光景。
隻不過眼下大局已定,自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再後悔了。
何況他壓根並不後悔冒著危險去尋找解藥,畢竟那解藥興許是唯一的突破口。
麵對墨白的夾擊詢問,沈慕言隻是強咬著下唇避免自己過早的失去意識,等緩過一陣才在他料想不到的節點開口:
“這一趟總歸是要去的,我斷然沒有棄他人生命於不顧的道理。”
這一回出行沈慕言其實已經料想到最糟糕的狀況,隻是未曾想這糟糕的狀況比預期來的更早。他臨出客棧時已是全副武裝,一路上都留著心眼。
卻未曾想連那提供解藥的牙利奴族人都沒見上一眼,便被墨白一行人帶到這裏嚴加拷打。
沈慕言疾疾喘過一息,卻未曾想帶起胸膛劇烈的起伏,連帶著原本卡著的血也一並咳了出來。
因這聲勢來的突然,沈慕言咳出的血噴濺的範圍十分廣泛,隻堪堪在墨白腳尖的一寸之外停住。
沈慕言暗自勾了勾唇角,利用舌尖舔了舔唇角,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播散開來,他咬著牙一字一句應聲:
“這次算我輕敵,既然被你抓住了,要殺要剮來個痛快。”
墨白聽聞這一聲,麵上並無意外,連嘴皮子都懶得動,隻直勾勾地盯著沈慕言一番動作,活像在觀察一隻提線玩偶。
沈慕言被墨白的人帶到此處以後,幾乎全程處於一種壓抑的狀態,他原以為墨白會立刻將自己處置掉,卻未曾想久久吊著他一口氣不肯下手。
眼下這個情形沈慕言早已不抱著多大的存活希望,畢竟如今臨國到處遍布著墨白的眼線,加之並未有人知曉他被綁到了哪個旮旯角裏。
如今能在他歇下一口氣之前趕到的無非就是溫棠。但按照往常墨白的行事習慣來說,既然他敢如此吊著自己的一口氣,多半是斷定了溫棠一行人無法尋到此處。
既然早已預料到自己會栽倒在墨白手裏,沈慕言自然沒有額外的恐懼的道理。
和墨白對峙期間,沈慕言的情緒也漸漸鬆泛下來,已經全然打著自己定然無法活著從這兒出去的決心。邊打量著墨白的神色邊從容開口:
“你難道在猶豫什麼嗎?你放心,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即便突然消失了也不會被發現的,你如果要下手盡管來。”
此刻墨白似是被他一番話吸引了注意,竟當真懶懶地掀起眼皮,並未置一言,而是將寒刀似地目光投在對方身上,試圖讓對方不寒而栗。
沈慕言感受到身上存在感十足的目光後,並沒有顯露出幾分害怕,反而淡定從容地給與一道回視,那道回視的目光中包含著極其豐富的含義。
從墨白進門到他跟前,全程隻有一聲意猶未盡的“你不應該找她”,除此之外再無旁的有意義的話。
致使沈慕言有些懷疑他是不是還隱藏著別的真實用意沒有及時展示。
但眼下自身難保,沈慕言即便有再多的猜測也是無濟於事了。
墨沈二人此處刀風劍影,皇宮表麵則是一派溫和,平靜如水。
季臨楓正立身在桌前,手上執著狼毫,若有所思地往奏章上添幾道批複。恰恰合上上一道奏章正準備拿起下一道時,便聽聞內侍稟:
“陛下,影衛有急事需同您相商,眼下已候在門外了。”
手上的狼毫一滯,季臨楓若有所思地抬頭,目光直直撞在微微躬身的暗衛身上。
季臨楓回過神後才發覺旁邊練手的熟宣上不知何時沾染了幾道墨跡,他伸手將最上頭的熟宣撤了以後,將狼毫一並擱置在一側,才若有所思地開口:
“怎麼這個時間來?是有什麼消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