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雪,回憶3

很快,就在沈嬌嬌不斷腹誹之際,兩人終於在一個山洞前停下。

山洞裏很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嬌嬌總感覺有陰風陰麵呼呼的刮過。

許是山體之間有縫隙的原因,那細碎的風聲尖銳詭異,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沈嬌嬌不知道自己又走了多久,腳下的地麵極其不平,偶爾還是碎石子硌腳,身旁崖壁上長滿滑濕的青苔,到處都是陰冷潮濕的。

隻見墨白手裏拿著一個火折,幽微的火光隻能照亮前麵的方存之地,沈嬌嬌細心的發現他貼在腳跟的裘氅已經沾了一圈泥灰,而他整個人卻渾然不覺。

似乎是沒聽見身後的動靜了,墨白回過頭來,就看見沈嬌嬌呆愣在原地默默的看著他。

“這洞口確實狹長了一些,不過卻可以有效的防禦這山間厲害的猛獸。”

墨白應該是在解釋,沈嬌嬌卻聽的更加雲裏霧裏,有一個念頭,在她心底悄然的生根。

她茫然的朝墨白眨了眨眼睛,黝黑的瞳孔裏有火光在跳躍。

墨白恍然才想起,沈嬌嬌一個姑娘,走了這麼一大段路,難免有體力不濟啊時候,於是他一手拿著火折,一手伸過來就要去牽她。

不過沈嬌嬌卻是拒絕了,她提起裙擺,朝著墨白邁出一大步,溫聲笑到,“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墨白斂起神色,將伸在半空的手收了回來,並沒有把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入口很開就開朗起來,墨白熟稔的在黑暗裏走了幾步,用火折子將打在石頭縫裏的油燈火把一一點亮,沈嬌嬌這才看清了這山洞的全貌。

山洞深處上窄下寬,很高但下麵大概隻有十多平,中間還有一個石台,上麵鋪著的野草,還蓋著一張現在看起來已經十分破敗的雜色毯子。

沈嬌嬌走近一看才發現石台什麼的東西已經潮濕不已,但這都恰好證明著這裏以前有人生活過。

其實隻要仔細看看,這裏其實到處都有人居住的痕跡,沈嬌嬌指尖拂過那些石頭。

發現有些尖銳的地方明顯是被人打磨過的,上麵留著一些石頭的劃痕,看著不深,所以留下這些痕跡的人力氣應該不大。

沈嬌嬌咽了咽口水,心中正盤衡著如何開口的時候,墨白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便移過目光來,兩人四目相對。

沈嬌嬌心頭一悸,很快就移開的目光,墨白突然笑了笑,視線轉移到山洞之中,語氣中好像還摻雜著些許懷念,

“你想的沒錯,這裏就是我和我母親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不過我母親走後,就沒有人打理了,我也不是一個孝順的兒子,也不會經常來,頂多就是想起來的時候,就來看看而已。”

沈嬌嬌目露晦澀,如果隻是偶爾想起來看看,那為何這麼久了油燈依舊還有燃油,火把為什麼沒有潮濕掉,墨白心中所想,絕非他表麵表現出來的那麼淡然。

沈嬌嬌摸著山洞裏磨平的尖角,“你的母親一定是一個細心溫柔到極致的女人。”

“是。”墨白的回答很肯定,甚至連眉目都隨著柔和起來,

“我母親年輕時貌美,是方圓百裏出名的美人,二八之年來求親者就不可勝數。

她本來可以謀一個好親事,平安順遂的走過一生,就算再差,也不會走的如此之早!”

想到什麼,墨白眼底沉下暗芒,他說,“但那年,先帝出使水鎮途徑於此,與護衛失散被野獸圍困,瀕危之際,是我母親出手搭救了他……”

墨白的母親搭救的先帝,這本是一樁好事,可不料在接下來的一來二去中,卻把自己陷了進去。

墨白從母親的口中得知是二人互生情愫,可是在墨白看來,不過是一個單純無知憧憬美好的小姑娘,沉迷於一個看似勇猛厲害的男人而已。

一個有情,一個來者不拒。

少年慕強,這是一個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任何人對上一個年輕,俊俏,風溜多情,舉手投足英武不凡,地位尊崇的男人,很難不動心。隨著相處之間,母親芳心暗許,托身於他。

情濃之時男人不是沒有花言巧語,許她富貴溫柔,許她百轉柔情,臨行之際更是許她有朝一日會接她入宮椒房獨寵。

然後就沒了音訊,母親就這樣一直等他,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不是沒想過去找那個男人。

可是去哪裏找,更何況再她的心裏還是抱有著那麼一點不滅的希望,相信他真的會回來找他,她怕她走了,男人找他不見。

多麼可笑,哪怕那人是他母親,他也覺得她實在太傻,有時候墨白也會想,也許那人說不準就是死在離開母親的路上了呢?

不過很可惜,墨白在那期間並沒有找的帝王駕崩的訃告。

墨白冷笑一聲,“這種故事是不是很常見,哪怕是話本戲詞了,局外人聽來都忍不住唏噓。

隻不過不同的是一般的話本戲詞都會加上一段看來極其不真的圓滿結局,隻為了表達自己對美好的追求,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墨白的母親有了身孕之後,村子裏流言蜚語也就開始了,母親受不了村民們尖酸刻薄的話,鄙夷蔑視的眼神,最後便搬到了這個山洞裏來住,

“你看!”墨白指著頭頂上方給沈嬌嬌看,

“可惜現在不是豔陽天,否則說不定你還能看見有陽光從上麵的縫隙裏透進來。在我和母親買不起燭火時,這就是唯一的光了。”

沈嬌嬌聽著心酸,墨白卻好像覺得並沒有什麼,“不過難受的就是下雨天,雨水也會從這地方淌下來,山洞就會變得更加陰濕。”

而這一住,就是是到她生命的結束,都沒有離開過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男人許給她的金玉滿堂,早在時間中變得麵目全非。

後來不久,墨白就出生了,母親給他最大的溫柔,就是在興高采烈的講那個男人如何如何威猛勇敢善良的時候。

可但凡墨白提出什麼異議,她就會一直哭一直哭。

所以盡管在墨白眼裏那隻是一個不負責任膽小如鼠的混蛋男人罷了,但他都得做出配合的模樣,陪著母親一起敬仰他,憧憬他。

這樣的生活讓墨白有時候自己都覺得恍惚。

沈嬌嬌聽著他訴說著過往,頓時就沉默了下來,這還是她認識墨白之後,第一次聽他說了這麼多的話,哪怕並不是什麼愉快的話題。

一時之間,沈嬌嬌很心疼墨白,有些時候生命裏確實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存在,可是他也已經努力活到了最優秀。

這一切似乎無從怪起,無論是墨白還是季臨楓,亦或是他們各自的母親,都是這場帝王之情的受害著。

他們這兩段故事都給沈嬌嬌的感觸很深,唯一討厭的那個人就是那個薄情寡義活在故事裏的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