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九言堂之國都行9

她收回目光側頭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側不遠處的墨白,道:“明江湖是非,辨天下黑白,這就是九言堂。”

墨白聞言,眉頭微微皺了皺,也稍稍扭頭看向了她。

沈嬌嬌見他似是不明白,繼續開口解釋道:

“這家店是我開的,名字也是我起的,多謝公子今日肯送我回來。

改天若是有麻煩或是有案子要辦,公子可以來這裏尋我,我一定盡我所能幫忙。”

墨白聽她這般開口,並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又在她身上多掃了一眼,“案子?”

“嗯。”沈嬌嬌點頭,一時也有些得意,她拍了拍胸譜道:

“公子你別瞧我隻是個小小女子,我往日可是查清了不少衙門官府都覺得棘手的案子呢。”

墨白掃了她一眼,沒說話,也不知道信沒信她的話。

沈嬌嬌一看他的反應,頓時也有些不服,“公子,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去這附近打聽打聽。”

“不必。”墨白似乎是有些嫌她話多。

沈嬌嬌卻全然沒有發現自己有些嘮叨,她繼續道:

“那我就當公子你信了,公子且放心,方才我說的那些話一直算數,公子若是什麼時候遇到了難辦的案子。

可以來九言堂報案,我還可以少收些你的銀子,就當是謝你今天幫了我這一次了。”

墨白倒覺得有些意思。

今日從他遇見這女子後,便一直聽她提起錢財銀兩,可見平日裏是個愛財之人。

沈嬌嬌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見他這般,隻當他是默認下來了。

原本沈嬌嬌是還想請他進去喝口茶坐一坐以表謝意的,不過這一路相處下來。

她也看出來了墨白不是拘這些禮節的人,且他性子比較冷淡,想來就算自己開口,他恐怕也不一定會去,便也作罷沒有開這個口。

她雙手抱拳朝著墨白示意了示意,再次開口感謝,“不管怎麼樣,今天多謝公子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墨白仍然沒開口,隻輕輕點了點頭。

沈嬌嬌見勢,便也沒再繼續多言,隻轉身就要進九言堂。

還沒進去,她就迎麵撞上了一臉焦急的溫棠。

“溫棠。”沈嬌嬌見他似是要出門,開口先和他打了個招呼,“你這是要去哪兒?”

溫棠見她回來,臉上的焦急之色頓時褪去了幾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沈嬌嬌,見她沒事,這才徹底放下了心來。

“還能去哪裏。”溫棠開口,語氣似乎有些責怪之意,不過眼裏卻滿是關切,

“你那會兒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出去這麼久都不回來,我們都快急壞了,你若是再不回來,我們可就要報官了。”

沈嬌嬌聽他這麼說,心裏也有幾分內疚,她吐了吐舌頭,幹笑著道:“抱歉啦,下次我出去之前,一定同你們說上一聲。”

所幸她現在也已經平安回來了,是以溫棠倒也沒多責怪她,隻又開口問了,“你去哪裏了,怎的出去了這麼久?”

沈嬌嬌倒也沒瞞著他,如實道:“去城裏麵轉了轉,挑了挑首飾。”

“買了什麼?”溫棠聞言,又低頭看了一眼她空著的兩隻手。

沈嬌嬌聽他問起這個,一時又想到了那個沒買到的玉梳,她臉上閃過一絲遺憾,擺手道:“唉,別提這個了,想買的東西沒買到。”

她這般說著,將那會兒發生的事兒同溫棠說了一遍。

溫棠聽她說走出城了,頓時又有些緊張,“怎麼出城了,沒事吧?”

“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沈嬌嬌笑了笑,她指了指後麵,道:“喏,就是那位公子送我回來的。”

她說著,回頭朝著自己身後看了一眼,隨即愣了住。

方才還站在不遠處的墨白此刻已經不在了,大抵是趁著她和溫棠說話時離開的。

臨國國都,右相府,日照璿題,光影交接之處溢彩流光。

墨白還捏著那把沈嬌嬌一直惦記著的玉梳,抬步跨上門前的台階,揮退迎上來的伏首低眉的仆役。

快步越過玲瓏雅致的樓閣水廊,徑直推開掩映在錦簇穠華間的鏨銀鎏金朱底落地長窗,矮身坐在楠木交椅上,傾身斜靠在扶手,支頤著下頜。

目光從案上列著的兩支插著時花的美人觚落到牆上正中掛著繪著山路鬆聲的四扇屏畫,濃淡枯濕之間,墨韻靈動衝然。

玉梳在他搭在椅背後的指尖裏翻飛,玉質瑩白透亮,卻遠比不的那隻寒玉無瑕。

目光下落,思緒卻一直停在沈嬌嬌解釋九言堂時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明江湖是非,辨天下黑白。”

墨白反複的在嘴裏咀嚼著這句話,輕笑一聲,宛如陽春三月冰融雪消,暖意之下潛藏著無窮寒涼。

他目光晦暗不明,舒身靠在椅背之上,仰頭看著夾在指尖的玉梳,最後不屑的冷笑一聲,隨手就將玉梳拋在一邊。

若是這是非黑白真是張口閉口就能明辨,那這世道哪裏還會有諸多冤假不平,難言隱晦。

他竟不知這臨國國都何時又多了這麼一個天真意氣的女人,居然真的相信這世界非黑即。

也不知她那九言堂能在這渾水中立足多久,不被侵吞的連渣滓都不剩。

而這時,緊閉的房門被敲響,房門一張一合之間,房中就多了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男人,直直的朝墨白行了一個禮。

墨白冷了眸光,徐徐站起身來,負手立在來人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聲音冷厲,“宮中有消息了?”

來人說道:“陛下已經回到宮裏,明日便會上朝,還請右相做好準備。”

墨白頷首,臉上神色不明,“我知道了。”

那人隨即就離開,有如一道鬼影,來去無聲,徒留墨白一人矗在房中,反複斟酌著這個消息。

季臨楓離宮多日,消息不明,他接管朝事,同時探查他的行蹤,這才剛找出一點馬腳,人就急吼吼的回來了。

明日早朝,季臨楓定然不會放過針對他的機會,不過那又如何,帝相不和是滿朝皆知的事,他和季臨楓就沒有誰怕過誰。

墨白麵上一片漠然,反手揮袖掃落了桌案之上羅列著的那兩隻盛著鮮妍的美人觚,寬薄的瓶口墜地,發出一聲脆響。

墨白斂眸看去,眼中的陰鷙才平息一二,鞋底踩著綻放的花朵,轉身推門離去,留下這一地的狼藉。

對於季臨楓,墨白從來都是厭惡不喜的,或者說,隻要是季氏皇族中人,他都認為該死。

這種鐫刻在骨血裏的厭惡與怨懟,已經很難讓他理智的去麵對那樣一群高高在上的皇室親族。

而對於這次皇帝久不臨朝,而右相手掌權柄,權傾朝野,備受打壓的帝黨官員早已怨聲載道,就等著這麼一個揚眉吐氣的機會。

好殺一殺右相一派的威風,也有人隔岸觀火看龍爭虎鬥,試圖趁亂得利,朝中早就是一片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