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萬德錢莊之出使臨國1

魏遠道吃完藥之後,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力氣就瞬間化為烏有,整個人就像是一灘軟泥水。

直愣愣地在床上一動不動,就連屈伸一下手指對他而言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怎麼,還想要反抗嗎?”魏大又開始摩挲自己手上戴著的那一串木佛珠,嘴角又揚起了幾分笑,

“我倒是要看看你還有什麼力氣能反抗,畢竟這藥也不單單是為了讓你別死裏頭,我還加了點軟骨散還加了點麻醉的東西——”

“你就算是想要自殺那也沒什麼辦法。”

魏遠道跟嘴唇都無法翕動,隻能夠瞪著自己的一雙眼睛看著嘴角,笑意越發越顯得嘲諷的魏大,他就差在房間裏麵毫不留情的笑出聲來。

“所以我讓你乖乖的聽話,乖乖的等著自己進棺材的那個時候,而不是在這裏跟我垂死掙紮。”魏大收回了自己的袖袍,欣欣然地起身。

魏遠道終於是無力地開始閉上自己的眼睛,腦子裏麵一片混沌。

魏大他並不是一個孝順的人,那什麼孝順的名不過是在表麵上做給人看看的而已,其實他骨子裏頭比誰都還要自私。

隻不過他這一瞞天過海的本事實在是太好,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他那個虛偽的皮囊,下麵隱藏著的居然是這樣子的一個人。

魏遠道現在想起來除了諷刺之外,也並沒有其他的感覺了。

魏大走出房間,回頭又看了一眼虛掩著的房門,魏遠道已經像是斷氣一樣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的嘴角又不自覺地勾起一分笑容,他這下場自己可真是滿意。

天漸漸黑了下去,打更的人已經敲定了三更。

漫天的火光照亮了半片黑夜,伴隨著火光的還有人一停不停的啼哭和叫喊。

魏遠道半夜驚醒時聽到這聲音,眼睛瞬間瞪大,他試圖把頭往四周轉一轉,看一下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入眼的除了一片橘黃色的火,就再也沒有其他。

“這場大火來的可真是巧。”魏遠道用自己最後的力氣稍稍呢喃幾聲,從鼻子裏頭發出幾聲不屑的恥笑。

“攝政王,這已經派人去救了,但是這火實在是太大,恐怕凶多吉少。”溫棠站在一旁,聽自己屬下彙報。

他的眼睛裏麵不斷地散發出幾分冷芒,屬下看著有些心驚,但是也無法也無法更改自己剛剛講出來的話,因為那早已經是成了定局。

他們到底還是來得太晚了。

溫棠垂在身側的手逐漸握成拳,腳底下微微發力跳上火勢還沒有蔓延到的屋頂上。

隨著一批又一批人進去滅火,這火比起之前已經小了不少,他大著膽子闖進一間火幾乎是已經被熄滅的房間。

裏麵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燒得焦黑,完全是認不清原來的麵貌,包括床上躺著的那些人都已經沒了人形。

溫棠目光不斷掃視四周,唯獨隻有地上還留著一片布料,看著有幾分眼熟。

“這一把大火倒是燒得幹幹淨淨。”

今夜他去得晚了,魏氏旁支府上早就被燒得麵目全非,無一人生還,不愧是魏家人的手筆,招數都不怕用舊。

想到此處,溫棠目光驟然冷銳,不過好在也並非全無所獲,依舊查抄到了一些散落在屋裏破碎的布料。

他雖對這些東西知之甚少,也看得出那布料與啟朝市麵上所售布匹大相徑庭,又剛好出現在那裏,他當即就吩咐屬下去查明出處。

溫棠揉了揉眉心,複問道:“出自哪裏?”

那屬下被溫棠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趕忙道:“是出自臨國布坊的紗羅紋錦。”

他恭恭敬敬的將剩餘的布料呈放在花梨大案上,“雖然已經被扯碎,可還是被這南北往來的綢緞商看了出來。

這紗羅紋錦,質地輕薄柔軟,光澤極好,缺點卻是織物脆弱容易磨損,勾絲。

因為價貴,以及我們啟朝並不像臨朝那般濕惹,所需不多,故極少在市麵上流通。”

溫棠勾起桌上的那些碎布,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薄唇上彎,聲音冷透,

“既然價貴,啟朝市麵上極少流通,那一個普通的木材供應商的家中,怎麼又會有這種東西?”

那木材供應商出自魏家,雖被滅口,背後卻難免沒有魏家指使的嫌疑。

如今看來魏家不止與顧鑫朋比為奸,暗地裏隻怕與臨朝有秘密往來,暗通款曲之嫌。

眼下天下承平,各國之間相安無事,他不知這些人背地裏謀劃為何,卻絕對不會放縱他們危害江山社稷。

“查!”

屬下對上溫棠陡然冷厲的眼神,誠惶誠恐的應了一聲,立即退了出去。

屋內歸於寂靜,溫棠起身踱步至窗前,負手而立,看著窗前那兩棵翠色的芭蕉上掛滿了水珠,也不知是何時下了一場小雨,他竟然沒有發覺。

他有些出神的看著寬葉上細小的水珠彙聚成一團,隨著葉尖彈了一下,水珠立刻沒入地上半指高的嫩綠之中。

已經是下半夜了,又下了一場小雨,迎麵吹來的細風裏似乎還連綿著涼意。

溫棠伸出一隻手,沈暮暮已經成功的通過了會試取得頭籌,前不久參加殿試亦被錄取,成為天子門生。

賜進士出身,授翰林院編修,成為了啟朝最為年輕的探花朗,而他現在卻連沈嬌嬌的一點消息都沒有。

溫棠深吸口氣,將窗拉上,快步出門而去。

魏大原本以為失去沈嬌嬌的溫棠會備受打擊一蹶不振,結果這些天來給他的打擊讓他徹底破碎了這個想法。

若說從前溫棠還會留有一線之地,現在在朝堂上就是處處緊逼著他,讓他連喘口氣都怕被嗆死。

他雖接管的魏遠道往日的勢力,但他終歸不是魏遠道,黨派裏難免有人心氣浮沉,他雖強硬的壓了下去,卻要忌憚反彈。

而支持溫棠的朝臣也不在少數,兩派人成天在朝堂上打擂一般,你來我往的搞得他心力交瘁,而拉攏新臣成為了他壯大勢力的有力之舉。

溫棠也因他這一番動作忙得腳不沾地,等他下回府的時候,就聽到有下人來報沈編修求見。

溫棠愣了半晌才想起說的是何人,他趕忙趕過去,就看到一個穿著青色官袍的雋秀少年,筆直的朝他跪了下去。

少年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寬大的袍服被鞶帶束住,眉眼尚且還稚嫩,卻掩不住其中的堅毅果敢,他瘦削的脊背挺的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