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棠平日裏都懆著不卑不亢的清高人設,很難得會因為私事去打點什麼,又或者說,他身份矜貴,但不屑於用自身的什麼特權去求的什麼庇護和特權的。
這次為了沈嬌嬌,他算是放下了身段。從上到下地去打點奔命,大到能談上幾分交情的刑部侍朗,小到看管著沈嬌嬌的獄卒,他都細心地打過了招呼。
為了表示誠意,他還是親自上門送禮的,搞得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見鬼似地看了她好幾眼,卻也不敢收他禮物,連連推拒道,
“王爺,這不合規矩,你看這事兒事關重大,連太後他們都摻和進來了,我們能幫得了什麼?那邊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你不如……”
溫棠道:“和太後求情是沒有用的,大人。”
刑部侍朗也算個性情中人,歎氣道:
“你我之間倒也不必如此生疏,這禮我不收,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也喜歡給自己謀私了,這沈嬌嬌對你來說來真是……罷了,你不會看錯人,我會幫你說兩句的。”
溫棠拱手同他拜別,卻還是把禮物放在門口,自知人情債難還,更不想欠旁人什麼。
回到王府已經是暮色深深了,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臉,抬頭就看到王府門口站著一個人,身穿書苑的白色長袍,麵容稚嫩卻俊逸,不是沈暮暮又是誰?
沈暮暮正滿臉著急地四處找人,見到他當即就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抓住他的手臂,道:“我姐呢?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讓她出事?”
溫棠低頭看了看他,他亦是滿臉倦色,嘴唇上還起了一圈死皮,看上去已經在王府門口蹲了不久了。
“你怎麼不去王府裏麵等?”溫棠道。
沈暮暮道:“等不及了才出來的。你快說說我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棠道:“這事兒不能急,三言兩語說不清,先進王府再長談。”
沈暮暮哪有同溫棠促膝長談的心思?但溫棠說的又沒有錯,在這兒吵和去王府裏麵談顯然前者更加有用。
現在吵也救不出沈嬌嬌,而且能救出沈嬌嬌的隻有溫棠,和他鬧得不歡而散也不是什麼高招。
沈暮暮隻好壓下了滿心的煩躁,同溫棠一起走進了王府,坐下來喝了一大口茶,聽著溫棠把整個過程都給講了一遍。
沈暮暮眉頭越聽越是緊皺,聽到最後更是怒不可遏,拍桌而起:“太過分了!這分明就是誣陷!”他又費勁地壓下心裏麵指著溫棠痛罵的裕望,道,
“你不是說會照顧好我姐姐嗎?你就這麼由著別人把她抓走?”
溫棠並非不能理解他的痛罵,他有些無奈地道:“你姐姐出事,是我最不想要看到的事情。現在責怪誰都沒有用,不如想想辦法,把你姐姐就出來。”
沈暮暮也算是理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仰頭喝了一口水:“這事兒無解,事關太後,想要滲水太難了。陛下也沒有辦法?”
溫棠苦笑道:“若他有辦法,你姐姐何至於去受什麼牢獄之災?”
沈暮暮抓著頭發道:“那還能怎麼辦?去劫獄?”
“不行。此為下下之策,若是不到必要時刻,不必劫獄,你姐姐不是受不了苦的人。”溫棠顧慮得更多。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還有什麼辦法?”沈暮暮有些暴躁地抓起頭發。
“鎮定一些。”溫棠說,“你以後去當官,也要遇到一些事就大呼小叫麼?”
沈暮暮狠狠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溫棠長歎了一口氣,把目光放到書房裏麵的一幅畫上,喃喃自語般地道:“看來隻有動用那個東西了。”
他地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沈暮暮一直注意著他,眼下當然一眼就聽到他說的話,反問了一句:“什麼?”
溫棠站起來,走到畫卷之前,掀開畫卷,在後麵摸索了片刻,從桌子的隔層裏摸出一把小刀,在牆上劃了幾刀。
而後抽出一個小木盒子,又在夾層裏摸出了幾把一模一樣的鑰匙,將其中一把插進鎖孔,輕輕一擰。
木盒哢噠一聲打開了,溫棠從裏麵抽出了一塊金色的、巴掌大的東西,拿起絲綢,仔細在上麵擦拭了幾下。
“這是什麼?”沈暮暮忍不住好奇道。鐵卷丹書?免死金牌?這些玩意能保沈嬌嬌不死,還能保他出來麼?
溫棠搖了搖頭,慢慢地抬起眼睛,將手裏麵地東西翻了個麵給他看,口中淡定地吐出了倆字:“虎符。”
沈暮暮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涼氣。
溫棠這是要造反!?
溫棠那邊要不要造反尚未可知,顧炎這邊也要因為沈嬌嬌的事情一個頭兩個大了,無他,因為沈嬌嬌有一個十分能鬧騰的妹妹。
沈妍妍自從沈嬌嬌被抓走以後,就窩在顧炎的書房不肯走了,非但不肯走,還一直哭,哭的顧炎又是難受又是煩躁,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把手帕遞給沈妍妍道:
“別哭了,別哭了,你姐姐會沒事的。有朕和皇兄在,一定會保住你姐姐的。”
沈妍妍的動作未聽,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道:“你就會空口白牙地說話,如果你們真的能保護我姐姐,我姐姐被抓,你們就都看著。”
她這話可謂是大逆不道,聽的在外麵守門的太監都不禁給她捏了一把冷汗。
顧炎倒沒有感覺到被冒犯,隻是真的無辜,他道:“你可別胡說,你姐被抓,朕可沒有袖手旁觀,不過太後勢力還在,我總不能忤逆她罷?”
沈妍妍哪裏想的了這麼彎彎繞繞的東西,當即又開始拚命地抹眼淚:“我不管,你就要救我姐出來。你快點想辦法!”
顧炎歎了口氣,道:“我一直在想辦法啊,這事兒暫時解決不了,你別哭了,不累麼?”
眼看著沈妍妍又要開始鬧,顧炎連忙出聲阻止道:“別鬧了,肯定會有辦法的。”
這事兒原是為了哄人,不料是一語成讖。
次日
溫棠準時來上朝,平日裏他多半不喜歡站最顯眼的位置,有時為了走時方便,還會站在文武百官之後。
今日卻站在了他該站的地方,也就是皇帝的左下首,顧鑫則站在他旁邊。
見到溫棠臉上還是那樣古井無波的表情,顧鑫心下幸災樂禍,麵上不顯,十分刻意地問道:“昨天睡得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