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溫棠拒絕了自己準備好的宅院,楚將軍一開始有些驚訝,後來想起溫棠當年的名聲,便釋然了。
他雖然沒有親自見過這位王爺,卻也知道對方是個憂國憂民之人,不像二王爺顧鑫一般隻是一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草包廢人。
他作為邊關將領也聽聞過魏相想要扶持顧鑫上位,當時就覺得好笑,此刻更覺得還不如扶持三王爺上位來的好呢。
若是當初做了皇帝的是能使出雷霆手段的三王爺,魏相自然不會有權傾朝野的今日。
當然這樣的話楚將軍隻會藏在心裏,畢竟誰都知道溫棠是真的沒有當皇帝的那份心,不然也不會是今日這副模樣。
等一行人在軍營之中安頓好之後,已經是月上中天,溫棠和沈嬌嬌也休息了。
“嬌嬌,今日一過,我怕是要忙碌起來,你若是無趣也不要亂跑,就和這營中的軍醫一起研究怪蟲吧,邊關亂的很,我怕護不住你。”
溫棠已經不是當年能讓皇帝忌憚的人了,畢竟人走茶涼,如今邊關局勢混亂,他不想沈嬌嬌出事。
“知道了,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沈嬌嬌應下了這話,溫棠才安心睡下,第二日一早,他就起床辦公去了,等到沈嬌嬌醒來時,床上已經沒有了餘溫。
不過她也不是隻能依附男人而活的菟絲子,自然不會沒事做,反而事情多得很。
畢竟邊關怪蟲肆虐,每天都有因為怪蟲死掉的將士,她直接溜達到安放病人的地方,隻是身為女子,多少還是被軍醫們排斥的。
到了最後她幹脆直接在軍營當中溜達起來,還調查出不少防禦上的漏洞。
到了晚上,溫棠回來後,她就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他,第二日溫棠就會在楚將軍麵前現學現用。
不過當得知這些都是沈嬌嬌一個人觀察出來的之後,楚將軍的臉簡直像是顏色開會的調色盤,什麼顏色都有。
並且他不相信沈嬌嬌一個女子居然能看出這些漏洞,堅定的認為這不過是溫棠為了讓沈嬌嬌順理成章的留在軍營當中玩弄的把戲罷了。
畢竟當初沈嬌嬌要進軍營的時候,他可是竭力反對,如果不是溫棠據理力爭,沈嬌嬌可能一個人住進了當初準備好的宅院當中了。
對楚將軍的不信任,溫棠十分生氣,倒是沈嬌嬌本人不是很在意,就像當初她打臉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仵作一樣,如今她也能打臉這位楚將軍和那些軍醫。
不過她很清楚,現在還不到時候,她還要繼續觀察怪蟲,最後能將這些怪蟲一網打盡是最好的。
不過為了避免自己在軍營之中有吃白飯的嫌疑,沈嬌嬌主動承擔了自己和溫棠的衣裳,每天都會去軍營一旁的河邊洗衣服。
平日裏來此處洗衣服的人不算少,畢竟對邊關的百姓而言,沒有什麼比軍營更加安穩的地方了,要是在別處,洗個衣服都擔心遇上蠻人,可在軍營旁邊就沒有這個擔憂了。
當然這些婦人來洗衣服的時候,難免會帶上幾個孩子,有時候孩子的歡聲笑語點綴了死氣沉沉的軍營。
不過今天沈嬌嬌端著衣服來河邊的時候,卻看見令人心驚的一幕。
幾個男孩追著一個孩子跑,明明個子和沈暮暮一樣高,卻完全不是小孩子的對手,被圍追堵截下,直接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眼看這群孩子還想上前欺負人,沈嬌嬌立馬站出來厲聲喝道:“你們做什麼呢!”
她來的時間久了,大家也都知道這個女人是軍營的人,被她這麼一吼,幾個小孩一哄而散,直接跑了。
沈嬌嬌趕緊走過去,將倒在地上的孩子拉起來,詢問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啊?”
她可以肯定不是經常來這裏洗衣服的婦人的孩子,正思索著呢,就見這小孩怯生生的開口:“我不知道,我爹走的太快了,我沒有跟上,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這裏。”
這下沈嬌嬌明白了,這孩子應該是走失了,於是再問:“那你叫什麼?如果你找不到回家的路,願意和我一起去那個地方嗎?說不定能找到你家爹娘。”
她不是對所有人都爛好心,隻是這個小孩也就沈暮暮的年紀,她終究心軟了,不過後來知道真相的她眼淚掉下來。
“我,我叫丹,漂亮姐姐你人真好。”
被小孩這一誇獎,沈嬌嬌也有些害羞了,她看了看手上的衣服,最後無奈道:“我現在還要洗衣服,你在旁邊等等,等我洗完了,咱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丹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安靜的坐在河邊,等著她洗衣服。
不時還幫忙擰幹衣服,讓沈嬌嬌提前洗好衣服,她牽著丹的手,往軍營走去。
沈嬌嬌懷裏托著木盆,腳踏在柔軟的草地之上,眼睛卻時不時的往丹身上瞄,丹身上那身灰白色的長袍顯得有些破舊,長長的袍角擦著草尖,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那張小臉黯淡無光,嘴角緊抿著,除了偶爾抬頭看路,大多時候都是垂著腦袋埋頭走路。
許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丹偏頭看向沈嬌嬌,他的臉皮雖然灰撲撲的,可是那一雙眼睛卻是分外有神,他眨眨眼,小聲問道:
“姐姐是有什麼話想問丹的嗎?是不是覺得帶著丹有些貿然?如果很為難的話,姐姐不必勉強,我在此處已經有很多天了,可以活下去的。”
沈嬌嬌搖搖頭,這個孩子話裏話外都透漏著一股可憐勁,還真是讓人心疼啊!
這個孩子,一看就是外族人,天生和大啟的孩子長得就不一樣,單看那一雙眼睛,連瞳孔都是不一樣的顏色,也難怪會被別人欺負。
雖然是外族卻也隻是一個孩子,她總不能看著一個孩子在這廣闊無邊的草原上自生自滅。
再加上最近邊境並無戰事,啟朝與牙利奴族現下沒有尖銳的敵我關係,帶他回去也不算貿然,她安撫著要他不用多心。
沈嬌嬌打算原路返回,可是看著這連草都一般高低的茫然無際的草原突然就有種無力感。
天色漸漸晚了,層層疊疊的紅雲堆積在天邊好像將要傾軋下來,晚風已經帶來些許涼意,白日裏的燥熱漸漸被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