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沈嬌嬌照例去王仵作那裏學習,她一邊看著書,一邊煮著一鍋不知名的東西,那味道甚是衝鼻。
王浮生來的時候差點沒被熏暈過去,隻好用寬大的袖子掩住口鼻,踱步湊到跟前,嫌棄的說道:“嬌嬌,你這是在做什麼啊?怎麼會這麼臭?”
再看一旁的沈嬌嬌,她早已用木須掩住鼻子,隻留嘴巴呼吸,她一邊煮著東西,一邊說道:
“浮生,這個是我在書上看到的古蔓藤,用法跟麻沸散很像,不過麻沸散是醫館的大夫用。古蔓藤是用於屍體上的,塗一層,就可顯出死者身體是否中過麻沸散之類的藥物。”
“原來是這樣,可是為什麼這麼臭啊,這裏你放了什麼?”王浮生還是難掩臭味,使勁的皺著眉,活像個小老頭一樣。
“她一大早就在這鼓弄,這裏麵放了羊躑躅,還有羊糞,真是臭死了,我看啊,她就是想把咱家給臭翻了!”
王仵作吹胡子瞪眼睛的從裏麵的屋子走出來,沈嬌嬌一見他就噗的一聲笑出聲來。王浮生不明,轉頭一看,也是笑出了聲。
“爹,你這是個什麼造型啊?怎麼這麼奇怪!”
隻見,王仵作的鼻子前係著一條白手帕,係的結正好在鼻子下方,看起來甚是滑稽。
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徒弟都笑話自己,王仵作氣的直罵道:
“這不都是沈嬌嬌那個孽徒作的,好端端的院子,現在變得這麼臭,本來就不招人來,現在那些個鳥都不願意來了。”
沈嬌嬌倒是習慣王仵作這時不時的抽風,她不以為然的反駁道:
“那這沒人來,也不全是我的關係啊,你看啊,師傅,你這白天停的都是屍體,半夜裏還點燈油觀摩人的骨頭,這多嚇人啊!這跟我可沒多大關係!”
王浮生也在一旁幫襯著,“是啊,爹,這周圍一早聽說咱家是仵作,都搬了個幹淨,哪還會有人敢來這啊,也就嬌嬌是您的徒弟,天天也不嫌棄的往這跑。”
“你你你,你們真是我的好徒弟,好兒子,合起夥來,欺負我這個老人家。行了,我也說不過你們,你們趕緊該幹嘛幹嘛去,別在我這礙老夫的眼!哼!”
王仵作氣的一拂袖轉身又回到屋裏了。
沈嬌嬌和王浮生對視一笑,這院子裏又歸於了平靜。
沈嬌嬌在一旁煉製她那臭乎乎的藥汁,而王浮生也不嫌棄的在一旁幫襯著,看她需要什麼藥材,便在旁遞給她,倒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眼看,聞燈起蠟,天色慢慢暗了下去。這沈嬌嬌向來是個事業腦,一忙起來就不顧時辰,這不忙到天都黑了。
沈嬌嬌抻了抻腰,懶懶的說道:“浮生,把這些都收拾了吧,我先回去了,哎呀,沒想到都這麼晚了。”
王浮生好脾氣的笑了笑,然後從懷中拿出一塊方帕給她擦汗,沈嬌嬌也不含糊,直接接過來說道:“謝謝你啊,這帕子,我回去洗過之後再還你。”
“不打緊的,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家離縣衙雖不遠,但還是有一些距離的,不妨讓我送你回去吧。”
沈嬌嬌本想拒絕,就這麼點路程,還送來送去的,多矯情。但後來看王浮生堅持,她隻能由著他送了。
一路上,兩人倒是沒多少話聊,有一搭,沒一搭的,倒是不顯得孤單。
這眼看到了府衙門口,沈嬌嬌衝王浮生擺擺手,“我到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啊。”
“那個,等,等一下!”看著沈嬌嬌要進去了,情急之下,王浮生也不顧臉麵,喊出了聲。
沈嬌嬌疑惑回頭,“浮生,你還有事麼?”
“那個,那個,你明天有事嗎?”王浮生突然的扭捏讓沈嬌嬌有些無從下手。
“明天啊,大概還是會去師傅那裏吧,也沒什麼要緊的事,這最近也沒有案子啊!”
“這樣啊,那,嬌嬌不如,明日與我一起去,去賞花燈如何?”王浮生紅著臉磕磕絆絆的說道。
“花燈啊?可以啊,我來這麼久,還沒有看過這平安縣的花燈呢!”沈嬌嬌感慨一番,欣然答應。
借著昏暗的燈燭下,王浮生看起來很是高興的模樣,然後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很好看的香囊。
“這個,送給你。香囊配美人,這副麵裏子還是錦繡布坊在的時候,我專門繪的樣子,請的最好的女紅師傅縫製的。
裏麵放了玉蘭和艾草。玉蘭花香淡雅,性溫和,具有怯風散寒通竅的功能。艾草,祛毒除瘟,你總是和屍體打交道,常佩戴香囊有益於身體。”
沈嬌嬌接過香囊,芳香噴鼻,卻不落豔俗,十分好聞,她一下就喜歡上。對此很高興的說道:“謝謝你啊,浮生,你真的是有心了。
不過,這香囊我實在喜歡,但我也不好意思拿這麼好的東西,不如,你告訴我,這香囊使了多少銀子,我補給你。”說罷,便要去錢袋裏掏錢給浮生。
王浮生見此,臉都憋紅了,連忙擺手,“不,不不要錢的,這,哎呀,嬌嬌喜歡就好,這,收著就行。明日,明日別忘了約定,記得,帶香囊。”
說罷,便好像後麵有人追趕似的,落荒而逃了。沈嬌嬌在身後頓覺奇怪。今日這王浮生怎麼回事,看起來怪怪的,難不成真是生病了?
沈嬌嬌滿腦子疑惑,便也不細想,一隻手提著香囊的袋子,轉著圈的搖晃,這香味啊,直往鼻子裏鑽。
待這一隻腳剛踏進府衙時,便見到溫棠站在門口那直勾勾的望著自己,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多久了。
溫棠看著沈嬌嬌的臉,轉而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香囊,臉色甚是古怪,沈嬌嬌剛想離開,便聽到後麵問道:“你收了王浮生的香囊?”
“啊?嗯,是,是啊,怎,怎麼了?”沈嬌嬌與他已冷戰多日,這還是這幾日他頭一次跟自己說話,不過,他提這香囊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沈嬌嬌隻能如實回答他。
溫棠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是難看,沈嬌嬌被這一變故繞的頭疼,眼下剛想問他,是不是身體不適。
可誰知,這嘴剛一張開,還沒等出聲問,這大人轉頭就走了,連句話都沒留。留下沈嬌嬌這二丈摸不著頭,這一個兩個的都什麼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