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9章 成敗

孤立無援,是阮七娘給予蕭陌離的一種回報,早在他離去蘭軒閣的那一天,蘭軒閣的整個狀態便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原本就有些積聚不起的力量,在他離去之後,瞬間便沒有了任何作用,很多美人沒有遲疑地選擇紛紛離開、自謀生路,蘭軒閣除了苟延殘喘地勉強維持,再也找不到任何厲害的元素。

也許,就連蕭陌離自己都不會察覺,這些如今還待在蘭軒閣裏的美人們皆是一種偽裝,都是宋玨為了迷惑他的眼睛故意為之的陷阱,他不會察覺到這一點,也僅是因為他敏銳感覺的急速退化,然而對於自己的這一種狀況,他竟是完全感應不到。

這自然又是宋玨給他設下的一步棋,不過這一步棋倒並不在自己的整個計劃裏,對於他而言其實是十分意外的,因為,他也不會想到,蕭陌離竟然會根據自己回憶裏的畢生心得開始修煉,有了失控的經曆,竟然還不知道加以製止,相反還想要修煉到更高巔峰。

老爺子寫就的這本畢生心得,玄妙之處也就在於此,如果撕去了幾頁,對於所有內容的整體布局並不會出現斷層的影響,修煉之人還是可以繼續修煉,並且這其中也不會發生過多阻礙,如果是修煉到了高級別的秘術,或許會出現某種瓶頸,但是時間久了,這種瓶頸也會慢慢攻克,對於所謂的更高巔峰,也就會距離更近。

然而,這種巔峰卻並不穩定,因為內容的不全麵,會導致一係列後果,比如在沒有意識的情形之下去做一件事情,便是其中一個不可控製的嚴重後果,蕭陌離的失控正是驗證了這一點,不過他並沒有停下自己修煉的進度,依舊還是在修煉之中,到了最後,終是衝破了瓶頸,真正躍上了一種巔峰。

隻是,邪門歪道到底比不得傳統正宗,蕭陌離好不容易從老爺子手裏得來的版本其實已經做了很大程度的改良,即使是完整地讓他修煉,他的秘術境界也達不到任何起色和新的成就,相反還會不斷地反噬自己,使自己失控、入魔,徹底成了一種阻擋他繼續向前的絆腳石。

當宋玨在詳細翻看老爺子的畢生心得,慢慢知曉這個真相的時候,心裏除了對於老爺子的無盡懷念,便是老爺子為自己付出了實在太多,鋪設的這一步暗棋,需要耗費他多少日日夜夜的心血,才能寫就一本看上去並不會十分突兀,但效果卻是差強人意的兩本秘籍,如果不是極度損耗自己的心力,他怎麼會想到讓自己去侍疾?

老爺子對自己隱瞞了整件事情,為的不過是讓蕭陌離相信他表麵上偏心於自己,實際上還是十分疼愛蕭陌離這個蕭家嫡係血脈,不單將自己的秘籍親手交給他,甚至連自己的義子,他都不惜留了一手,沒有告知他全部實情。

蕭陌離對於老爺子這樣一個人物本來就想要利用了,既然他如此忠於自己,自然會將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訴他,無論是真是假,老爺子都記在心裏。

在不斷和蕭陌離相處的過程裏,老爺子將他的全部缺點都寫在了交給自己的畢生心得裏,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看到,也許那時的他已經被蕭陌離害死,但他卻相信宋玨一定可以領悟通透自己的意思,畢竟他始終都明白,這個孩子是有多麼優秀,而他也很明白,自己最初的選擇並沒有錯。

老爺子的選擇是對的,宋玨在知曉了這一切後,迅速掌握了這些致勝的法門,一方麵積極地修煉自己的秘術,一方麵認真地將蕭陌離的所有缺點記於自己的心裏,也就是這樣,他才創造出了一本《七弦琴譜》,一本專門攻克蕭陌離而創造出的催命之譜。

蕭陌離想要爭奪,不惜派出諸多人手,有本領高強的美人們,也有手拿重物的硬漢,更有不知是什麼真身的邪惡亡魂,但每一個皆都不是宋玨的對手,因為他都能從中尋出攻克的方法,簡單的、複雜的,他盡量不重樣地運用。

蕭陌離猜不出他到底還會有多少招數,這便是宋玨的計劃裏最為突出的一個特點,以他對於此人的了解,他知道終會有一日,蕭陌離會派出蘭軒閣裏本領最為高強的阮七娘來到這裏,他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和她重逢,並且也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和此人做最後的較量。

終於,這一天,還是來了,阮七娘偽裝成一個被人追殺的少女來到這裏,為了換取自己的自由,不惜和他演這一出戲,除了想要奪取他的性命,便是想要拿走他手裏擁有的七弦琴譜。

宋玨當然不會堂而皇之地說自己認識她,他也開始了自己的偽裝,將她帶來的這些打手全部趕跑之後,他不禁解封了在她身上維持的一個秘術,她不出意外地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對於他的殺招顯然已經失去了全部的效應。

隻是,他們還是要演戲的,因為蕭陌離想要看到完整的這出戲,雖然他並不知那是一出戲,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做著自己該有的美夢。

然而,夢終究是會幻滅的,而幻滅的時機也不會太遠,就在過去,就在曾經,便已經徹底結束,當他失去性命的那一刻,當他的宿體開始呈現嚴重性的腐爛,當他的靈魂無處隱藏之時,一切就該徹底結束了。

宿體沒有了,還可以繼續找尋,隻要靈魂不滅,希望便會永遠存在,蕭陌離剛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他很快發現自己並不可能那麼做了,因為他絕對不會想到老爺子、楚昀鴻和美瑤的怨恨會在這裏積聚到一個自己無法阻擋的境界,這些怨恨不斷地撕咬著他的靈魂,他的靈魂頓時變得殘破不堪,甚至根本沒辦法進行長期修複。

這一點自然是有著老爺子的功勞,他太了解蕭陌離的缺點是什麼,他專找這些去攻克、撕咬,若是這樣還能讓蕭陌離擁有一線生機,這隻能說明他的能耐確實高到某種地步,然而,事實的情況是,並沒有。

蕭陌離的靈魂很快就散落在了各處,此時的竹林核心紛紛找準時機進行另一種分割的方法,於是,在所有人的不懈努力之下,他的這一生終於到此刻劃上了最不完整的句號。

這一場戰役,宋玨勝了,對於這個從一開始便抹去他所有美好一切的兄弟,他的心情可謂是最為沉重的,他的性格本就不是天生的嗜血、無情,就像是剛出生時就擁有的麵相,他注定一生都不會沾有血腥,隻會用自己所會的本領造福世間的百姓。

如果,蕭家選擇留下的孩子是自己,今日的蕭家也不至於會敗得如此慘烈,非但是再也無法展露於世人眼前,就連些許翻盤的機會也徹底沒有。

可是,這世間是沒有如果的,一切既然已經發生,就注定無法再回頭,宋玨在鬥敗蕭陌離的過程裏,也在逐漸地耗損自己的全部精力,等到徹底將之鬥敗,他的人生也該到了完結的時候,如今的勉強挽留,也僅是一種對於阮七娘的安慰,他其實撐不到第二天清晨了。

身上的無力還是其次,心裏的無力才是最為關鍵的,宋玨知曉自己注定撐不過去,不禁開始語重心長地對阮七娘說了,要她好好活下去的話語,再然後,他就做不了任何事情,隻能勉強睜開自己的眼睛,看著臉上流淌諸多淚水的阮七娘,再無其他。

阮七娘察覺出了他的氣息已是極為虛弱,明白他的時限已然不多,道:“好,我答應你。不過,陌玉哥哥,你能答應七娘一個請求嗎?最後一個,可以嗎?你能再吻我一下嗎?”

宋玨從來都不會拒絕她的要求,可是,他真的很虛弱,虛弱到吻她的力氣都沒有,她也並不介意,自己俯下身吻著他,權當是他適才吻過了自己,她的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道:“嗯,陌玉哥哥,你的吻還是那麼甜,還是那麼讓我沉醉,就像是初次相見的你,對於我而言,便是開啟另一種人生的鑰匙。”

宋玨看著她臉上的笑容,盡量讓自己的狀態還能說得出幾句話,道:“七娘,我想要聽聽,你是何時愛上我的?都說人都是喜歡懷念的,在這一刻,我忽然很想知曉關於過去的點滴過往。七娘,我知道你是不會拒絕我的這一個要求,對嗎?”

他的話語已是斷斷續續,可見他的苦苦挽留到了何種瀕臨枯竭的地步,然而,阮七娘卻仍是笑了笑,點頭應允了他的要求,道:“好啊,既然陌玉哥哥愛聽,那麼我就原原本本地說上一遍。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前的我還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孩,不過就是模樣好看了一些,其他的一點本領都沒有,而那時的你已經是蘭軒閣的教坊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