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聽著君華這麼自稱,不禁覺得這樣的記憶實在太過於遙遠,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道:“那是當然了,要知道母妃不搭理映雪的時候,隻有漂亮哥哥在映雪的身邊,不管是聽映雪說話,還是陪映雪玩耍,漂亮哥哥都會無條件地滿足映雪的所有要求。如今想想那段光陰,實在太久遠了。”
君華聽她念及往事,也不禁感慨頗多,道:“是啊,漂亮哥哥十分開心能夠認識映雪,隻不過如今的這一出,卻是讓漂亮哥哥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還有你的母妃,在那麼多貴族的麵前給我難堪,難道在她的眼裏,我真的是一個微弱的存在,可有可無的一個男寵嗎?”
映雪隻是笑了笑,道:“如果你的這種想法,是一個現實,而且是立即兌現的現實,你會不會覺得十分難受?”
君華奇怪於她為何那麼說,不過聯想到剛才和貞長公主反常的失控,還有如此迅速地離開,心裏的擔憂就演變成了一種恐慌,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映雪不住地哀歎著,緩緩提起了腳步,往前而行,道:“剛才你或許聽到了那聲巨響,而具體的方位,你也不會感到陌生,正是阿離所在的位置。不過,那裏可不單隻有他一人。”
君華當然知道那裏有誰在,不禁覺得她有些小題大做,剛要開口,卻見映雪轉過身,冰冷得沒有半點溫度的目光瞬間讓他心生畏懼,而她接下去的一句話,更是讓他墜入萬丈深淵。
隻因為,她對他說道:“漂亮哥哥,如果死的人隻是一個孌童,母妃肯定不會如此慌張的。告訴你吧,剛才隨觀主一同前去的人,還有我的王叔,相王爺。你說,這麼一個舉足輕重的王爺要是受到了什麼意外,你的下場,是五馬分屍,還是立即處死?原本我還以為,母妃真的還會念及幾分舊情,畢竟你也算是忠心地跟隨她。不過就在剛才,一切都結束了。你呀,別再癡心妄想了,如果我是你,此刻要做的絕不是所謂地傻站著,而是趁如今母妃無暇顧及的時候,趕緊溜出這個道觀。”
映雪看著他臉上極度惶恐和震驚的神情,隻覺得自己身心舒暢,這是自己從未真正擁有過的感覺,她也不想在此多做逗留,道:“最後稱呼你一聲漂亮哥哥吧,畢竟那時的你確實待我不薄,可是後來的一切,究竟發生了什麼,你知我知,我也就不說了。能看到你如此難堪,從高處墜落到泥潭,我真是說不出的開心,但願你今後不會再過什麼太平日子,始終都擔驚受怕,那才是你的完美結局。”
映雪離開了,君華卻遲遲沒有再往前踏出一步,他的內心除了恐懼,還有莫大的心碎,自認為美好的一切,說沒了,就沒了,所謂的虛榮都成了鏡花水月,這樣的情景,怎能讓他不心碎呢?
不過,對於她所謂的逃跑計劃,他卻是不敢苟同,如果自己真的離開了,這才真正證實了剛才的毀滅是他一手造成的,這盆汙水盡管會毫無疑問地淋到他的身上,但他卻能想出一個有效的辦法,保全自己,將禍端轉嫁給別人,推給那個神秘少年蕭陌離不就是一個最好的辦法嗎?
所以,他不聽映雪的話,他不能走,就在這裏等著,雖然他的心裏仍舊充滿恐懼和煎熬,雖然他的狀態已經極度糟糕,但他卻絕對不會離開。
和貞長公主循著聲音的方向而行,很快就來到了那處被毀滅得極為徹底的閣樓,卻見周圍積聚了大批的道士,他們排成整齊的一列,依次站在閣樓的外圍,竟讓她無法看清裏麵究竟是一個什麼情況,而這些道士顯然也沒有想到這間閣樓好端端地怎會轟然倒塌。
和貞長公主並不關心閣樓毀滅到了何種地步,她隻是關心相王爺有沒有在閣樓裏,聽到道士搖了搖頭,說是閣樓倒塌的瞬間,裏麵並沒有人,她的心稍稍放了下來,但她的心裏卻有了疑慮,於是,她又問起了相王爺究竟去了何處,得到的回複卻是讓她失望,不知道。
這些道士當然不會清楚相王爺身在何處,就連他們的觀主沈修,他們也沒有瞧見,畢竟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他們怎麼會知曉其他的事情呢?
和貞長公主問不出所謂的關鍵,就選擇自己去尋找,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另一處偏僻空地站著一些人,她快步來到了那裏,果然讓她瞧見了相王爺,此刻的心才算是徹底地放下,徑直走了過去,道:“哥哥,你可讓和貞擔了不少心,剛才閣樓轟然倒塌,和貞真怕你會出什麼意外,現在看到你好好的,和貞也就放心了。”
然而,相王爺卻並沒有多言什麼,看到她走過來,也並沒有減輕幾分放在蕭陌離身上的關注度,尤其是這裏忽然出現了兩個人,說是忽然,其實真還有些恰當,因為他們竟是毫無任何征兆地出現在了這裏。
而那位頭發花白的老者隻是看了沈修一眼,便讓本該發揮在蕭陌離的危險轉移到了別處,目光隻需要輕輕遙望,便很清楚這種威力的強大性已完全摧毀了一間閣樓,可見沈修的功力實在過於強大,竟是帶著想將蕭陌離完全毀滅的意思。
如果不是老者忽然出現,及時地轉移了沈修的功力,蕭陌離恐怕今日真的無法活著走出這個道觀,然而老者根本就沒有做些什麼,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僅是一眼,就讓沈修的功力瞬間全無,這樣的人,比蕭陌離不知厲害了多少倍。
蕭陌離的本領尚且還算是神秘,還有一種難言的詭異,但老者的詭異甚至比蕭陌離還要多,相王爺其實不用多想,也能清楚,老者定然也是蕭家的人,因為隻有蕭家,才會擁有這種異於常人的本領。
老者當然是蕭家的人,沈修對此並不懷疑,因為他和這個人交手了不下百次,每次大多以失敗的結局告終,他怎會不識得這個人呢?
原來,蕭家不單隻有蕭陌離還活著,就連老爺子這種本該進入棺材的人也還活著,這也就難怪少年年紀輕輕就學會了那麼多的本領,並且練得爐火純青,遇到危險也絲毫不畏懼,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在不斷地傳授。
沈修的心情十分糟糕,他的臉上也是顯露諸多怒意,道:“你,還沒有死?”
老爺子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蕭陌離並沒有受傷,顯然自己來得十分及時,便也就放下了心,盡管蕭陌離的身份極為特殊,但他畢竟也算是蕭家的嫡係血脈,他若真的不管不顧,也有些不太可能。
老爺子瞧著沈修此刻的反應,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道:“是啊,我大難不死,你是不是很不開心?天都不肯滅我,我果然是有些無敵了。”
沈修聽著這話,怒火頓時燃燒了起來,竟不顧這裏還有相王爺、和貞長公主兩位貴族,朝著老爺子的方向又是猛烈一擊,這次比剛才更加淩厲、歹毒,這儼然不是一觀之主該有的做派,可見老爺子的出現,已激起了他曾經的所有仇恨,此刻他徹底地爆發出來,為的也就是徹底地將老爺子和蕭陌離完全毀滅。
老爺子與沈修鬥了那麼久,早已摸透了此人的心思,沈修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十分精明,實際上卻是一個相當迂腐的人,不知變通是他的唯一缺點,也是最大的缺點,每次和他交手,他都是以這個原因宣告失敗,此番竟又重蹈覆轍,並且剛才的教訓還沒有徹底磨滅,他就又開始了所謂的行動,絲毫不計任何後果,真是有些愚蠢至極。
老爺子倒有點不屑一顧的態度,道:“活了那麼久,怎麼還是這點脾氣,絲毫不曾改過分毫。之前的教訓,難道你都忘記了嗎?那間閣樓可是毀滅得隻有殘缺的木塊,還有淩亂的書籍,如果真要有個什麼人在裏麵,你要怎麼交待?你是覺得今日不死人,你就心裏不舒坦嗎?”
他不卑不亢地接下了沈修的這一招,沒有任何不適的症狀,相反依舊十分輕鬆,道:“老了,你終究是老了,這麼一點威力,是在給我撓癢癢嗎?要知道,剛才的威力可比如今多了不少,難道僅是一回,你就沒辦法繼續應戰嗎?嘴上說著要徹底鏟除蕭家,到了最後,也不過是做著無謂的等待,好在上天還算靈驗了你的設想,蕭家此次確實是受到了極大的創傷,以後、未來都不可能完全恢複到最初的輝煌。可是,我們到底還是活了下來,活著就是一種重生的希望,以後的蕭家定然會和從前有所不同。這種簡單的道理,一觀之主竟會參悟不透嗎?”
本該淡定自若的人,卻成了揮灑汗水的人,而本該受到傷害的人,竟連半點傷疤都沒有呈現出來,這場對決,沈修可謂是敗得徹底,不單名聲徹底敗了,就連他的功力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完全恢複。
而老爺子很明顯是最後的贏家,從出現的一瞬間到現在,絲毫都沒有受到沈修的半分影響,此刻收起了全部的招式,也顯得十分輕鬆,和沈修的狀態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