孌童,即是年幼的男寵,沒有任何任務,也不會有什麼貴人看中他們,隻因為他們如今的年紀尚小,還無法做到獨當一麵,本領也不算是特別出色,最重要的是,他們太小了。
花言巧語,本該是成熟男子最為擅長的東西,此刻卻要讓這些尚不知感情是什麼的少年開口學會,並且要練到駕輕就熟的地步,他們多少都有些無法適應,也無法真的心領神會。
至於別的,他們更是無法真的涉及,因此就目前的局麵來說,他們能鬥智鬥勇的地方,也就是那一點點微妙的不同,還有那些虛無縹緲的榮譽和讚賞,所以當一個新的孌童來到這裏,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並不是所謂的歡迎,而是拚命地打壓,讓他知曉他們的厲害之處。
可是,他們到底還是低估了蕭陌離的能耐,蕭陌離早已見慣了大風大浪,昔日的蕭家是多麼輝煌的一個家族,而他作為最耀眼的存在,自然注定是所有風光都占盡的那個,不管是什麼樣的局麵,好的、壞的,他都經曆過,比起這些見過世麵極少的孌童們,他的眼光自然比他們看得更遠,畢竟自己的心願可不是去獻媚哪個主子,而是要重建蕭家。
依附於誰,隻是一種權宜之計,因為他也很明白自己的能力並不夠,既然不夠,那麼隻有選擇隱藏自己的鋒芒,若是能夠得到賞識自己的主子,那麼他的機會也就可以有了,反之,他的心願無法達到,他的人生也會完全毀滅。
決定僅是在一瞬之間,而他的決定還沒有真的做出,就稀裏糊塗地走進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雖然這樣的狀況比較冒險,但是他的想法本來就多,此刻也已經想好了所有的對策,因此對於如同待在深宅內院無所事事、整天爭風吃醋的婦人一般,這些還做著春秋大夢的孌童,他倒是有些不屑一顧。
阿瑨瞧他又不肯說話,臉色顯得極為難看,畢竟還從來沒有人敢那麼無視他的存在,道:“喂,剛才我說過的話,你好像還沒有真的回答。既然你不是啞巴,那麼你就趕緊說。否則,我可以讓你試試,所謂的懲罰。”
阿瑨不待見這個新來的蕭陌離,坐在這裏的每一個孌童都深深地領悟到了這一點,對於阿瑨的為人,他們都十分清楚,他的性格極為詭異多變,手段也十分毒辣,若是讓他看不上的孌童,不管模樣再好、本領再高,君華也到底不會將這個孌童放在眼裏。
因此,他們的心裏都很明白,蕭陌離的處境算是徹徹底底地危險了,但他們到底也是惜命的,知曉多餘的話不該說,不是自己的事情,也不會多問半句,因此他們都沒有開口,整個大廳顯得極為寂靜,靜得隻能聽到阿瑨把玩玉佩時發出的脆響。
他們都在等蕭陌離的反應會是什麼,是會真的屈服於阿瑨,還是會無端地反抗他的命令?
然而,就連阿瑨自己都不曾想到,蕭陌離的反應竟不是上述的兩種,而是淡淡地笑著,道:“自以為感覺良好,真是有些無可救藥。罷了,你既然想要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反正,我是不可能輕易地離開這裏,我也不打算什麼事情都不做,就如此輕巧地回去了,因為我很確信,你的這個位置,會是我的。”
蕭陌離的語氣雖然極為平淡,但是這其中卻充滿足夠的傲氣和自信,阿瑨不知他的自信是從哪裏來的,他隻清楚,這個人並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
阿瑨想著他的這些話,頓時將玉佩重重地放在一邊的桌幾上,站起了身,快步來到了他的身邊,道:“你再給我說一遍,你想要取代我,就憑你一個什麼都不會、資質也是最淺的孌童,竟然想要取代我的位置?真是有些癡人說夢。”
蕭陌離倒是有些不以為意,仍是在淡淡地笑著,道:“癡人說夢?不好意思,這不是夢,而是事實。如果我取代不了你,我就沒有辦法得到翻盤的機會,我也就無法實現自己的所願。”
阿瑨不禁冷哼了一聲,道:“說得好聽。我問你,你有什麼天大的能耐,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我取代?要知道,我待在這裏已是三年,早已深得君華師傅的賞識,未來的前途一定無量。”
蕭陌離聽到他適才所說的君華師傅,似是多了些許的好奇,道:“君華師傅,是誰?”
阿瑨聽到他竟然提起,神情頓時變得極其狂妄,道:“他,是這裏最為厲害的師傅,負責教導我們如何才能更好地發揮自己的特長,假以時日成為像他一般,在和貞長公主身邊最受矚目的男寵。”
蕭陌離聽他這麼介紹,也隻是極為平靜地點了點頭,情緒絲毫不見任何波瀾,道:“哦,原來隻是一個男寵而已,我還以為是什麼王爺,或者是其他身份的人呢,沒想到竟是一個男寵,真沒有任何意思。”
如此貶低君華,並且不放在心上,蕭陌離隻怕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阿瑨似是沒有想到他會那麼說,怔怔地站在那裏,竟是來不及去多加辯駁什麼,其他人也更是沒有想到他會如此。
雲卓卻是十分滿意他的回答,假意做出一種不適的樣子,忍不住輕咳了幾聲,借此掩飾自己嘴角上勾勒出的一抹笑容,今日雖然隻是一場小較量,但所謂的高低已經非常明顯。
這個新來的孌童,有著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原則,他想要得到的東西隻怕比這裏的每一個孌童心裏想的還要多,如此有計謀的人,看起來還真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自己以後還是小心為妙,畢竟自己的身體並不好,經不起特別多的折騰,他也隻不過求個安穩,平平安安地度過餘生,別的,他實在不敢奢求。
蕭陌離看著眼前的阿瑨愣愣地瞧著自己,不禁歎息了一聲,道:“真不知道郡主如今去往何處,否則我真的很想去找她。待在這裏,隻是消磨光陰,我的時間很寶貴,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就不奉陪你的春秋大夢。崇拜一個依附於長公主、始終都見不得光的男寵,你的未來也隻可能重蹈他的覆轍。”
阿瑨這時完全反應了過來,伸出自己的拳頭想要用力揮向他,卻被他輕輕一推,竟不受控製地倒在了地上,道:“你,竟然敢推我!你被郡主帶到了這裏,無非就是一個成為孌童的命運,難道你不想當男寵嗎?那麼,你現在就可以死了。郡主不會放你出去,你也不可能逃脫她們的控製,除了死,你沒有別的選擇。”
阿瑨此刻倒在地上,一臉憤恨地看著蕭陌離,蕭陌離也在看著他,這樣的角度倒是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而蕭陌離的眼裏是噬人的陰冷,猶如從地獄裏走來的惡魔,渾身都充滿著危險的氣息,這樣的目光忽然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心裏不禁開始有些發慌。
蕭陌離隻是冷冷地看著他,道:“沒錯,我確實無可奈何地來到了這裏,若不出任何意外,孌童的身份注定會伴隨我一段時間,但是成為男寵,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連我自己都會覺得,這種身份並沒有什麼可值得高傲的,相反很齷齪,也很惡心。不過呢,局勢變了,有些事情畢竟不可能一直完美,這一點我很清楚。所以,我警告你一句,不要惹怒我。否則,你的命運隻怕會比死更慘。”
他的話語剛一落下,恰在此時,映雪再次來到了大廳,看著倒在地上的阿瑨,還有依舊站在剛才位置的蕭陌離,不禁覺得有些驚奇,道:“你們唱的這是哪一出?我怎麼看不明白,大家以後都是兄弟,一起做事,不要傷了彼此的和氣嘛。”
阿瑨不禁輕哼了一聲,重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我自然不想傷了兄弟之間的情誼,隻是不知道這位朋友是不是肯賞我這份薄麵。”
蕭陌離聽他那麼說了,點了點頭,道:“好,可以,不過呢,你還是要時刻記得剛才我說過的話,千萬不要忘了。否則啊,有些局麵可是不好收拾的。”
映雪聽他如此有深意的話語,頓時明白自己剛才錯過了一場好戲,看起來眼前的這個蕭陌離勝了君華最為看重的徒弟,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自己的這次選擇果然沒有選錯,因為這樣的好心情,她臉上的笑容也顯得越發燦爛,道:“好了,既然沒有什麼事情,你們也都趕緊散了吧。阿離,我帶你去母妃那裏,順便你也可以見見君華師傅。”
蕭陌離對於君華師傅的好奇度顯然不算太高,但對於一直沉迷於魅惑中的和貞長公主,他的興趣還是比較大的,畢竟她是相王爺的親妹妹,若是能夠通過她的這一層,將自己的意思傳達給那位德高望重的攝政王,那麼他距離自己的所願又可以近了一步。
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所願,蕭陌離忍住自己內心的悲涼,那份注定無法逃脫成為孌童的命運,他隻有默默忍受,唯有這樣,他才可以真的見識到蕭家未來的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