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汐靈懷裏還抱著嬰兒,慈眉善目的模樣馬上惹來了眾人的圍觀,“撲通”聲不絕,跪倒了一大片。
“姑娘,你行行好,給我們點吃的吧,我們都餓了好久了。”哭泣著的人群發出同一個聲音。
阮汐靈憐憫的看著他們,伸手虛扶道:“大家都起來!你們有鍋灶嗎?我這兒有些存糧,還能動的去那邊的河裏打些清水過來,準備煮粥。”
長期饑餓的人第一頓不能吃太多,否則會死人。
雖然她能提供給他們充足的食物,可那不是在救他們,而是在害他們。
一聽說有吃的,眾人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可一聽說要去河裏打水,所有人又都黯淡了神色。
其中一個長者顫巍巍的走了過來,苦笑著說:“姑娘,那河裏都是死人,水更是喝不得啊。”
聽聞此言,阮汐靈心一沉,難怪他們寧可在這裏忍饑挨餓,也不願意過去灌個水飽,原來,水也不能喝了。
她給白虎使了個眼色,讓它去查看情況,這邊安撫著眾人,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攙扶著老人坐下,問道:“老人家,穀陽城不是夜霆最為富庶的地方嗎?你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老人雙手拄著一根破木棍子坐在地上,唉聲歎氣的說:“年後接連的暴雨,把穀陽城給毀了。牲畜被淹死了,浮屍衝到了河裏,就開始爆發瘟疫了。”
老人的氣脈明顯不夠用,說了兩句就開始上喘,阮汐靈也不嫌棄他一身的髒汙,搭上他的脈細細聽診了一下,從空間采摘了幾味藥草,也沒煉製,直接用藥杵搗碎了,給他喂服了下去。
老人報以感激的眼神,又緩聲說道:“最開始是一戶一戶的死,後來是一村一村的死。那些當官的沒人性,後來一發現有人得了瘟疫,那個人所在的村落和街道便全體被趕出城。”
阮汐靈簡單推算了一下,到現在已經近七個月的時間了,難怪城外會聚集這麼多的難民。
她懷裏的嬰兒吃了一粒丹藥很顯然肚子沒飽,再次哭鬧了起來,中年婦人想從她懷裏把孩子接過來,卻被她一閃身避開了。
“大嫂子,你已經感染了,趁著現在孩子還沒被傳染上,要隔離開。”她好心解釋。
這時白虎跑了回來,口吐人言的說:“娘親,那條河裏好多屍體,有人的也有獸的,河水好臭,真的不能喝了。”
它雖然不懂醫,可河麵上浮屍成山,水都發臭了,肯定是不能喝了。
阮汐靈皺著眉心道:“大家別急,放心,我會救你們的。”
說著,她已經和空間裏的小獸聯係了起來,命它們從空間的湖裏運水出來,又分出了一部分靈獸去山上采摘野菜野果。
獸群數量眾多,做這些小事絲毫不費力,沒一會就將她要的東西都給挪了出來。
一群病殃殃的老百姓就看著她從一隻口袋裏不斷的翻出東西來,有野果野菜,還有清水,甚至,他們還看到了經久未見的糧食。
人群頓時沸騰起來,顧不上去考慮她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一窩風的衝上來揀食起野果野菜。
阮汐靈無限悲涼的看著這一幕,眼底湧動起複雜的情緒,拳心緊握。
剛剛趁著運水運糧的功夫,她觀察了一下地勢,又擺了一個星盤,方知今日之禍都是因她當初的執意而為造成的。
地眼的龍氣被吸收殆盡,天災人禍已經由乾元漫延到了夜霆,而且還在縱深。
她的目的達到了,可是看到這些無辜受難的百姓,她一點喜悅之情都沒有,有的隻是無盡的負罪感。
聽著那些人對自己千恩萬謝,她感覺心都揪成了一團,狠狠咬著牙,才能勉強回以善意的微笑。
她不停的在心底給自己洗腦,一金鑄成千滴淚,一將功成萬骨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
可事實卻是,她望著那些隻是吃了三分飽就歡笑著自己活下來的人,淚雨紛飛。
“姐姐,姐姐,你怎麼哭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用她那髒兮兮的小手搖晃著她的手臂,一臉天真的問。
孩子的脖子上已經長了幾個膿包,隻是還沒破水,不過顯然已經感染了瘟疫。
阮汐靈蹲在她麵前,雙手緊緊握住她的,眨了眨眸子,一直低喃著一句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每說一句對不起,她就感覺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疼的她渾身直打顫。
一旁的白虎看到她淚灑成河,伸出肉呼呼的虎爪不停的給她擦著眼淚,嗚咽著說:“娘親不哭,娘親不哭,你一哭,小白也想哭了,嗚嗚嗚…”
體型巨大的白虎就如個孩童一般,閃亮的琥珀大眼中泛起淚花,撒嬌的哄著她。
其餘正在分發果實糧草的小獸聽到白虎的哭吼聲,才注意到自家娘親已經哭成了淚人,全都著急的圍攏過來,個個心急如焚的加入勸哄的行列。
結果沒說上兩句,自己倒先哭了起來,一時哭聲震天,把正吃著果子的老百姓給弄蒙了。
那小女孩更是不知所措的看著阮汐靈,怯生生的問:“姐姐,小伊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你別傷心,小伊認錯。”
阮汐靈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哽咽道:“不是你的錯,是姐姐的錯,是姐姐對不起你們。”
“不是姐姐的錯,姐姐給我們吃的,還給我們幹淨的水喝,姐姐是好人。”幼稚的孩童眼神純真的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去擦她的眼淚,可一看到自己黑呼呼的手,又縮了回去。
她怕把她白皙幹淨的臉給弄髒了。
“你叫小伊是嗎?”阮汐靈讓兩人拉開一點距離,問道:“你的家人呢?怎麼就你一個在這裏?”
“他們都死了。屍體被大水衝跑了。”小伊低下頭,難過的說:“娘親把我裝在了木盆裏,我才活了下來,嗚嗚…小伊再也沒有親人了…”
說到最後,她也哭了起來。
這一哭就起了連鎖反應,剛剛自饑餓中回神的人都默默垂淚,一時抽咽聲不斷,悲鳴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