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驍手裏握著弓,騎在高大的馬背上,這副英姿颯爽的模樣是何沉煙從來沒有見過的。
過百人的士兵隊伍像是從天際飛過來的大雁,將雅鄉國的人圍困在風暴的中心。
何沉煙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安心過,她興奮地喊了一聲:“王爺!”
楚驍本來銳利的眼眸,因為何沉煙的呼喚而柔軟了下來,再次看向雅鄉國的士兵的時候,又恢複到了剛才的冰冷。
“擅闖我大羲國的國土,你們應該做好了受死的準備。”
冷酷無情的聲音穿透了所有人的耳朵,楚驍騎在馬背上,略微一抬手,他手下的所有士兵全都舉起了手中的長槍,動作整齊劃一,正是他們每天都要訓練的內容。
威武的氣勢嚇得包圍圈中的雅鄉國人渾身一顫,拿著布包的刺客定了定神,梗著脖子衝著楚驍叫囂道:“楚驍!別以為你們人多就可以為所欲為,我手上可是拿著致命的毒藥!隻要把這藥往水裏一扔,京城裏的人都別想活!”
而此時的楚驍哪裏會受他的威脅,他的眼裏隻有何沉煙渾身的血跡。
“區區螻蟻,也敢威脅本王?”
楚驍目光一凜,遠處又飛過來一隻箭,直殺那叫囂刺客的心髒。
刺客的眼神呆滯,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身邊的另一個刺客也被楚驍這毫無留情的手段給嚇軟了膝蓋,但是他還是在這危急關頭,急中生智,將落在地上的布包給撿了起來。
“楚驍,你不仁也別怪我不義,你會為你今天的行動後悔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抱著懷裏的布包縱身朝河中躍起,但是比起早就發射出來的弓箭,他的動作還是稍慢一步。
從四麵八方飛過來的利箭將刺客射成了篩子,硬生生地將他的動作截在了半空中。
隻見他的身體因為箭矢的力道抽搐了兩下,然後就像一個被撕壞的沙包一樣,直挺挺地橫倒在了地上。
但是他懷中的布包卻因為這些力道而失了方向,不但沒有停下,反而轉向朝著河中間飛去。
“糟了!”何沉煙心中大駭,腦海中一片空白,身體依照本能動作,一心想要將布包給截下來。
何巧晴感覺自己身邊的人影突然閃了出去,等到她定睛一看,何沉煙的身影已經衝到了河麵上。
耳邊傳來落水的聲音,冬日冰冷的河水將何沉煙瘦小的身體緊緊包裹,此時的她已經幾乎聽不清任何聲音,隻能聽見因為氣壓差而產生的“嗡嗡”聲。
身體的感知逐漸麻木,不知道過了多久,何沉煙感覺自己的視野白茫茫的一片。
是到空間了嗎?
何沉煙想著。
但是感覺不太對勁,這裏沒有電腦,也沒有她隨手亂放的各種藥品和器械,隻有一個熟悉的背影。
一轉眼,距離何沉煙跳水去搶毒藥,已經過了五天了。
小桃端著參湯從膳堂出來的時候,天空已經開始飄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
即便此時是明月當空,也掩蓋不了這徹骨的寒意。
她小心翼翼地將碗蓋好,確保參湯的熱氣沒有一點外泄,這才往楚驍和何沉煙的臥室走去。
那晚何沉煙跳入水中之後就一直昏迷不醒,因為她的到來而充滿了活力的燕王府,也跟著她一起沉寂了下去。
當何沉煙被打撈上來之後,不光是楚驍,就連彭勇等人的心也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對於他們來說,何沉煙早就不單單是燕王妃,還是和他們一起訓練的好兄弟。
“你們這幫惡賊,我殺了你們!!!”
彭勇氣紅了雙眼,掄起長槍就要往那些被降服的雅鄉士兵們身上刺去,最後還是被他的兄弟們給攔了下來。
楚驍緊緊地抱著何沉煙已經冰涼的身體,後槽牙磨得“咯吱咯吱”作響,心中卻依舊保持著最後一絲冷靜。
“留著他們,慢慢算賬。”
等到小桃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她的長發已經稍微被打濕了些,輕輕地敲響房門,也不等裏麵的人回應,小桃便走了進去。
“王爺,這是廚房剛熬好的參湯,用的是皇上賜的材料,您……”
話說到這裏,小桃看著楚驍沒有表情的臉,自己都有些說不下去了。
楚驍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漫不經心地說:“放在那吧。”
小桃還想再寬慰他兩句,但是這三日以來,她的精神狀態也不見得有多好,而且話到了嘴邊,腦海裏都會浮現出何沉煙那張蒼白的臉。嘴巴開了又合,最後,小桃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
娘娘一定會醒過來的!不過就是受了傷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門外傳來了一陣響動,小桃心中一喜,知道是宮裏的蘇太醫來了,連忙起身去開門。
蘇行真忙完了宮中的各種事情,夜晚還要到燕王府來查看何沉煙的情況,整整五日,日日如此。
“王爺,微臣來遲了。”
蘇行真先給楚驍行完了禮,楚驍輕輕地歎了口氣,也不想再多說什麼話。蘇行真會意,開始給何沉煙診脈。
診脈的結果和前幾天相似。
“今日娘娘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嗎?”
楚驍搖頭:“還是和前幾天一樣,眼睛都沒有轉一下。”
平日明明是那麼開朗的人,即便是累得睜不開眼,何沉煙都可以苦中作樂。
但是就是這樣給楚驍的生活帶來光亮的人,她自己卻熄滅了。
蘇行真照例給何沉煙揉了揉手腳的穴位,幫她放鬆放鬆,然後又囑咐了一些其他事情,最後對楚驍說:“王爺,娘娘的身體已經並無大礙,不會出現任何大問題,您盡管放心。”
“嗯,本王知道了。”
沒有了何沉煙在身邊,楚驍又恢複成了往日的冷漠。饒是蘇行真和他打了這麼久的交道,還是無法像何沉煙那樣打散他心中的陰霾。
蘇行真看得出來,何沉煙是一個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有著和一般人不一樣的經曆,所以她才會這麼珍惜生命,珍惜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等到參湯已經涼了之後,臥室裏又隻剩楚驍一個人。
這幾日他除了處理雅鄉國的事情之外,其餘時間都呆在臥室裏,就是生怕何沉煙醒來的時候看不到他。
他害怕失去何沉煙。
這種感覺和他失去母妃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沒有擁有過的東西,他不會稀罕。但是已經擁有的東西,他也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