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晚的第二次，何沉煙忍不住想爆粗口。
當高大男子的長刀劈砍下來的時候，剛好就是那兩個刺客把藏有瘟疫毒藥的布包扔出去的時候。
何沉煙在心裏暗罵了一聲，果斷從空間裏取出了落月刀，單手去接男子的長刀，好空出一隻手來瞄準被扔出去的布包。
“嗖”地一聲，一條銀白色的光亮從眼前閃過，何沉煙擲出去的彼針穩穩地將布包紮進了岸邊的樹上。
布包安全了，但是與此同時，她的另一隻手也隻能被迫單獨接下了男子鉚足了力氣的一刀。
身體內傳來手臂骨折的聲音，“哢吧”一聲脆響，就算一旁的何巧晴聽了都直冒冷汗。
“唔！！！”
何沉煙忍著劇烈的疼痛悶哼一聲，男子的力氣太大，加上長刀劈砍下來的巨大慣性，全都壓在了何沉煙這瘦小的軀幹上，逼迫著她不得不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腳跟，男子緊接著又是一刀劈了下來。
這次的力道更大更足，還沒來得及閃躲的何沉煙被迫接了個滿懷，才剛剛斷裂開的手臂又迎來了一次粉碎性的傷害。
而即便是這樣，何沉煙都隻是緊咬著牙關，即便是痛到渾身都是冷汗，她也沒有因此跪倒在男子的麵前。
“哼，有點骨氣。”男子挑眉誇讚道。
“嗬，一般一般。”何沉煙皺著眉謙虛道。
接連兩下都沒有把何沉煙給打垮，氣勢上已經讓何沉煙贏了一截，男子想了想，還是收回了手中的長刀。
“還以為隻是一個貪圖榮華富貴的人，沒想到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燕王妃，你值得我為你報上姓名。”
男子囂張地吐出自己的名諱，何沉煙動作一滯，男子便哈哈大笑起來。
“看你的模樣，應該是知道我的來曆。如何，你的夫君和你講過曾與我交戰的故事嗎？”
何沉煙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說：“雅鄉的大將——恩圖，雅鄉舉國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英雄。”
被喚為恩圖的男子得意地揚了揚下巴：“看來你還是知道我的名諱的。”
緊接著何沉煙又說：“可惜在三年前惜敗於大羲國將軍楚驍的手下，這件事在大羲國內，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何沉煙話鋒突變，恩圖還沒來得及生氣，反倒是他旁邊的兩名刺客先著急了起來。
“你！你這個鼠目寸光的女人，楚驍當時不過是憑借一時運氣而已，要論領兵作戰，他怎麼能與恩圖將軍相提並論？”
“恩圖將軍驍勇善戰，幾十年來打過的勝仗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區區一個楚驍算什麼東西？”
這兩人也太誇張了，何沉煙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兩下，說：“你們口口聲聲說看不起王爺，卻能把王爺的名諱記得這麼清楚，也是難為你們了，晚上做夢的時候一定經常夢到吧？”
“我他……唔唔！”
一個刺客剛想罵髒話，就被另一個刺客給捂住了嘴，他們都同時看向了沉默的恩圖，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邊。
何沉煙也注意到了，自從有人提到了楚驍，他本就黝黑的臉變得更加深沉，像是被人戳中了脊梁骨一般。
“給我退到一邊去！”恩圖怒吼著逼退了他身邊的刺客，然後目光又重新回到了何沉煙的身上。
他表情猙獰地告訴何沉煙：“就是你的夫君害得我吃了敗仗，這個仇，我記了足足三年。而今天，就是我報仇的最佳時刻！”
再次提起長刀，恩圖的眼神中全是淩厲的殺意，何沉煙的神經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由於剛才那兩刀，她右手臂的骨頭已經幾乎碎完了，現在除了發抖，什麼都做不了。
用左手嗎……
何沉煙頗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但是還是緊緊地握住了刀柄，把何巧晴給護在了身後。
“甕中之鱉，陪本將軍好好玩玩吧！”
恩圖說完，提著長刀就再次衝了上來。
短兵相接，清脆震耳的響聲連綿不絕，雙方都帶著強烈的殺意與對方嘶扯，戰況一時僵持不下。
但是何沉煙是個右撇子，左手本來就不是她慣用的手，每次揮動的時候都需要消耗更多精神來控製，稍有不注意，還會出現致命的失誤。
而且每次用這隻手和人打架的時候，何沉煙的腦海裏總是浮現出不願意想起來的回憶。
她的父母告訴她：“作為何家的繼承人，你的身上不能有缺點，來，把你的左手伸出來。”
當何沉煙不情不願地真的把左手遞出去的時候，迎接的，就是她父母毫不留情的鞭打。
長鞭一下一下打在她稚嫩的手心上，她卻怎麼也抓不住那比泥鰍還要滑溜的長鞭。
她的父母美其名曰是為了鍛煉何沉煙左手的反應能力，目的就是為了讓她的左手像右手那樣靈活。
別的小孩被父母打了兩下都會掉眼淚，更何況保護何沉煙雙手的繭每天都會被重新削掉。
那是她刻在記憶深處的疼痛。
而眼下，她是一個新的人。就算身後的何巧晴是一個壞心眼，但是就算是為了原主，何沉煙都要用她的左手保護好她身後的人。
兩把刀又一次劇烈的碰撞之後，何沉煙終於是承受不住恩圖的巨大衝機，喉頭感覺有一股鐵鏽的味道快要衝出來。
“噗額……”何沉煙單膝跪地，勉強用左手的落月刀支撐住身體，但是嘴裏還是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鮮血。
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幹枯的草地上，
何巧晴在一旁看了半天，心中的焦急比起何沉煙來說隻多不少。
雖然何沉煙知道了她的來曆，但是她卻並沒有因此而丟下自己就跑。
何巧晴此刻的心中五味成雜，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接受何沉煙的保護。
她明明……她明明是那樣對她的……
麵對眼前已經虛弱不堪的何沉煙，恩圖感覺自己已經戰勝了自己的敵人。
他放下了手中的長刀，緩緩走向了何沉煙，臉上帶著輕蔑又高傲的笑容：“我看你誓死保衛你仇人的模樣，這雙眼睛，真是讓人動容，隻是可惜了，你是楚驍的人，我看到你隻會覺得惡心。”
不可否認，何沉煙的美貌確實對他有幾分吸引力，甚至超過雅鄉國的舞女。
何沉煙的嘴裏還淌著鮮血，她看到恩圖朝著她走來，突然如釋重負一般，輕輕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