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裏，整個藏書閣已經是鴉雀無聲，那些看不起守衛的人，有的已經因為愧疚別開了目光。
這時候苗蘭芝明白了，明白為什麼剛才那個來知會她的學生會那般焦急。
上一次見何沉煙的時候，苗蘭芝認為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被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罷了。
她跟在燕王身邊的時候，一路和燕王說說笑笑，燕王隻是禮貌性地和她搭話，兩人之間的隔閡顯而易見。
但是她此時猛地想起，自己見到燕王的時候，燕王何曾有過半分笑意，隻有她一個人的自作多情罷了。
難道……自己真的就配不上燕王了嗎？
苗蘭芝的腳步不自覺地往後退去，甚至想要從逃離這裏，逃離此時光芒四射的何沉煙的身旁。
人群之中的何沉煙麵容平靜，她口中的這些不過是些淺顯易懂的大道理，大家都明白，心知肚明。
但是往往是最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讀書人，最不屑於談論這些道理。
他們甚至還比不上燕王府的家仆。
何沉煙看著麵前這些倔強的學生，他們被自己的虛榮心撐起了骨架，誤以為這就是骨氣，其實不過是他們的虛偽罷了。
知而不行，才是他們最大的絆腳石。
看來今天是無法得到他們的道歉了，不過好歹也幫守衛出了一口氣，不算白來。
守衛替何沉煙撥開人群，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他轉過身來向何沉煙道謝：“多謝娘娘，今日之恩，來日必報。”
“小事小事，你盡忠職守就行了。”何沉煙擺擺手，並沒有放在心上，而且她也算過了一把嘴癮，畢竟她好久沒有和人談論過這些了。
了解過守衛的用意之後，何沉煙表示自己再回去拿幾本書吧。
“之前誤會你了，有些慪氣，我還有幾本想要的書，你再等我一下。”她轉身就往台階上走，才剛過一個轉彎，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驚呼聲此起彼伏。
何沉煙驚覺有事發生，連忙往回走，竟然看到剛才和自己爭辯的肖百明已經轟然倒地，睜大雙眼躺在地上。
“怎麼了！？”苗蘭芝快步移動到肖百明的身邊，卻發現他睜著雙眼，目光呆滯，嘴裏喃喃自語，重複著剛才何沉煙說過的話。
周圍的人都急壞了，肖百明的症狀像極了中邪之後的模樣。
在這裏讀書的都是年輕人，在場的人也幾乎是和何沉煙差不多歲數的人，有的甚至更小，他們哪裏見過這種場麵，紛紛往後退去，不敢說話。
還好守衛是個比較有經驗的人，他把肖百明平放在地上，使勁掐肖百明的人中，希望能把肖百明喚醒。
然而，肖百明突然倒地並非是暈了過去，他還有意識，但是他的意識不受控製。
突發情況讓身為教書先生的苗蘭芝驚慌失措，她求助般地看向守衛，語氣焦急地詢問道：“怎麼樣了，他不會有事吧？”
守衛也沒有遇到過肖百明這樣的情況，在嚐試了幾次無果之後，隻能搖頭歎氣：“沒用。”
苗蘭芝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此時何沉煙已經走了過來，周圍的學生紛紛為她讓路，見到肖百明的情況之後，她也是有些許震驚。
蹲下來之後，何沉煙伸出手想確認一下肖百明的脈搏，還沒有碰到皮膚，就被心慌的苗蘭芝一巴掌拍開了。
“啪”地一聲，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苗蘭芝，震驚於她怎麼敢這麼對燕王妃。
“是不是你做了什麼，肖百明才會突然變得這樣，一定是因為你！”苗蘭芝的眼中蓄起了淚水，她本就不喜歡何沉煙，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便把一切都怪罪到了何沉煙的頭上。
這些都是她放在心上的寶貝學生，何沉煙怎麼能這樣做！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說話要講證據。”何沉煙蹙眉，語氣中帶著不悅。
她能理解苗蘭芝擔心她學生的安危，著急一點也很正常，所以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你讓開，我看看他的情況。”
著急上火的苗蘭芝卻並沒有理會何沉煙的要求，剛才她與肖百明之間的辯論尚且還算是常理之中，她不相信何沉煙能在學習這些的時候，還能了解醫術。
“怎麼辦，肖百明，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看得出苗蘭芝是真的很著急，但是她在前麵攔著，何沉煙也沒辦法診脈，來的時候也沒看見附近有什麼醫館。
“把他搬到馬車上去，你們幾個人，去外麵叫兩個士兵過來，就說是我說的。”何沉煙命令道，抬頭卻發現周圍的人都沒有動，“還愣著幹什麼，腳被黏在地上了嗎！？”
被何沉煙這麼一吼，才終於有幾個人回過了神，手忙腳亂地出去喊士兵來。
士兵找來了擔架，把肖百明移動到了馬車上，何沉煙跟著爬了上去，回頭對肖百明的同窗說：“你們就別去了，馬車裝不下那麼多人。”
苗蘭芝卻說：“不行，我不放心，身為他的先生，我也要同去。”
這個理由是說得過去的，而且苗蘭芝不信任她，她跟著一起也好有個見證。
同意了苗蘭芝上車之後，還有一個學生態度堅決，也要跟著一起，正是剛才給苗蘭芝通風報信的那個學生。
何沉煙一臉凝重地看著他，擰著眉頭。
看著他一臉的焦急，何沉煙還是歎了口氣，現在時間緊迫，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了。
“好吧，你是最後一個人，其他人就別想了，出發！”
馬兒一聲嘶鳴，隻留給其餘的人漫天的塵土，便揚長而去。
燕王府的馬都是最好的馬，到達醫館的時候也才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而已。
車夫把肖百明放下之後，醫館的大夫便把何沉煙等人給攆了出來。
“都在外麵等著，不要來打擾我。”大夫語氣嚴肅，轉身便把診室的門關了個死緊。
何沉煙和另外兩個人隻能在外麵等著，還好中午來看病人很少，何沉煙坐下之後，便開始結合剛才的情況，思考肖百明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之前看他明明還很健康，麵色正常，中氣十足，思維活躍，不像是得了病的人。
仔細回想肖百明的麵容，何沉煙猛地想起，他的眼眶下好像有淡淡的青色，難道是最近沒有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