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說,有樹木存在的地方最能感受到秋天的蕭瑟,當烈兒和童彙坐在馬車上向著蘇術爾營的方向奔馳的時候,大路兩旁一棵棵的粗壯大樹都露出了光禿禿的枝椏,地麵上厚厚的黃葉累積讓馬兒奔跑的時候清脆的腳步聲都顯得有些軟綿綿。
烈兒躺在馬車裏麵,尹天翔為他準備的馬車顯然是正常人的那種,少了許多的棉被和軟墊,他斜斜的靠在裏麵,十分不舒服。還好這條官道修得還算平整,沒有讓烈兒享受到太多的顛簸。
蘇術爾族人性格彪悍火爆,與周圍村莊小鎮中的人們關係都不是很好,從他們獨處一地也就可以看得出來。馬車這一路上竟然沒有遇到一個人,這讓烈兒心中始終覺得不妥。
果然如同尹天翔所言,在接近黃昏的時候,馬車漸漸駛進了一個無形勢力包圍著的區域。烈兒和童彙都很清楚這股勢力是怎麼回事。蘇術爾營中武師眾多,大批的武師聚集在一起總會有一種氣勢散發出來,就像是獅子占據地盤的時候總是會將自己的氣味留在那個地方,這些武師無意識中散發的氣勢,讓烈兒和童彙頓時感覺格外親切。
落霞山脈中就常年有這種氣勢籠罩,就像一把隨時可以出鞘的劍,那樣蓄勢待發。蘇術爾營中的這種氣勢顯然沒有落霞山脈那麼強盛,但是絕對是相同的感覺。
烈兒和童彙能夠感受到蘇術爾營中武師發出的氣勢,那些蘇術爾族的人卻感受不到烈兒和童彙。一直到馬車駛近蘇術爾營的營口,負責看守的蘇術爾族人才舉著長戟走上前來。
兩個健壯的小夥子都隻穿著一件皮毛背心,下麵一條單褲,露出的胳膊上肌肉虯結,特別有力量。
烈兒下車迎上去,看到兩人不算冷漠的麵色,立即明了。他們這種一直依附著童族生存的武師小族,自從童族銷聲匿跡不問世事之後,日子就變得不怎麼好過了。可是沒有想到,這幾百年過去,他們對外的敵對意識還是這麼強烈。
烈兒遞上一個友好的眼神:“兩位兄弟,能否通傳一下,在下有事想見見你們族長。”
大概是烈兒的麵相太過陰柔,也有可能是兩個人的身材都消瘦,兩個小夥子十分不屑:“我們族長忙著呢,哪兒有空見你們。”
烈兒還沒開口,倒是童彙整整衣領,一副大少爺做派的裝腔作勢道:“本少爺大老遠來到你們這蘇術爾營,你們這樣不歡迎,說不過去吧?”
童彙個子沒有烈兒高,但是卻比烈兒要稍微胖一些,兩相對比之下也就更顯得圓潤。
童彙這樣挑釁的一問,立即挑起了兩個蘇術爾營小夥子的怒火,原本就火爆的脾氣使出來,立即橫起長戟就朝著兩人衝過來。
童彙敢這麼囂張肯定是有道理的,這兩個小夥子把他和烈兒當成普通人,隻是因為兩人都沒有把武力外漏,而這兩個人,童彙目測之下發現,武力竟然都沒有自己高。欣喜之餘,童彙有些驚訝,為什麼童族當年竟然會有這麼“脆弱”的附屬小族,就算是附屬,也該寧缺毋濫才是。
看到長戟過來,烈兒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使了個巧勁兒把童彙推到了前麵與兩人對峙,自己瀟灑的站在後麵看熱鬧。
童彙沒有武器,可是卻勝在武力高過兩個人,雖然動作有些狼狽不好看,但是還算應付自如。
看著三個人打鬥,烈兒心中也產生疑惑。據史料上記載,蘇術爾族當年是童族的一個很得力的幫手,他們脾氣雖然火爆,但是忠心耿耿,在與人打鬥的時候更是不遺餘力,一直被外界稱為“童族的尖刀”,可是看這兩個小夥子動手的時候,卻總是心不在焉,眼看著兩個人就要被童彙打倒,烈兒急忙叫了一聲:“阿彙,手下留情!”
童彙在童族中一直都是一個被欺負的形象,雖然有烈兒罩著他,可是武力不強始終是他心裏的傷。他從來就沒有過這種一挑二還能獲勝的時候,不禁有些收不住手,聽到烈兒的喊聲,童彙手中從一個小夥子那裏搶過來的長戟已經戳出去,眼看著收不回來了。
烈兒迅速抬腳在地上蹭了一下,踢起幾顆小石子,乒乒乓乓幾下打在長戟上麵,將它打落。
兩個小夥子本就被打壓的有些垂頭喪氣,看到烈兒露這一手,更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勢,躺在地上大聲吼道:“你們這群仗勢欺人的混蛋!我們蘇術爾族人絕對不會屈服的!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我們都不會認輸,蘇術爾族萬歲!”
聯想到之前兩個小夥子不善的態度,烈兒立即明白了眼下的形勢。很顯然,有別的人過來挑釁了。
烈兒四下摸了摸身上,卻找不到任何的信物,無奈之下,索性將大衣拉開,扯出裏麵的絲綢內襯。童族長房一脈的衣物領口都有刺繡,烈兒使了蠻力將領口扯了下來,轉而立即哆哆嗦嗦的用大衣把自己包了個嚴實。
餘下三個人都十分不解的看著烈兒的動作,就見烈兒大步走上前,一把扶起兩個蘇術爾族小夥子,將手中扯下來的絲綢布料塞到其中一個小夥子手中,嚴肅道:“你們回去把這個交給族長,就說童族的人來了。”
兩個小夥子眼看著烈兒救了他們一命,態度嚴肅卻仍然有禮,立即小跑著進了營中。
“老大,你是怎麼了,為什麼不讓我打了?那倆混蛋態度那麼囂張,明擺著沒有把咱們放在眼裏,你看,剛剛聽到童族,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童彙有些氣不過的湊到烈兒身邊問道。
烈兒看著兩個小夥子的背影,輕輕的搖搖頭:“蘇術爾族一定是遇到什麼事情了。你想想看,咱們剛來的時候,他們兩個態度就這麼差,在與你打鬥的時候,都已經有了落敗之色,可是他們倆卻好像完全沒有上心,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態。我看,蘇術爾族或許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啊?那咱們要不要先走啊,”童彙立即皺了眉,“老大你不是最不願意卷入麻煩事裏麵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些都是你一直信奉的名言呀。”
“走個屁!”烈兒橫過眼狠狠的瞪了童彙一眼,漂亮的丹鳳眼淩厲的揚起,竟然頗有氣勢,“我是不願意管麻煩事,可是蘇術爾族畢竟是我童族的舊部,既然已經碰上了,再不問問清楚,像話麼?”
童彙被烈兒瞪得縮了下脖子,不再廢話。反正什麼事兒都聽烈兒的,準沒錯。
不一會兒,兩位年紀已過半百的老人跟在剛才那兩個小夥子身後匆匆走來,烈兒離得老遠便看見了他們,立即站直了身子,擺出童族長房少爺的架勢,童彙很有眼力見兒的在烈兒身後半步挺起胸膛,撐起場子。
一位老者手中緊緊的攥著之前烈兒衣服上撕下來的絲綢領口,剛到麵前便急急的開口問道:“兩位可是童族來的人?”
烈兒輕輕點頭回答:“我是童族長房小少爺童烈,隻是碰巧路過,想要前來拜訪少許,不知您可是這蘇術爾族的族長?”
老者聞言便痛心疾首的歎了口氣:“老夫隻是一個長老,蘇術爾營中出了大事,前些天外族忽然來襲,族長和幾位長老都受了傷,所以族長派我前來迎接童少爺。”
族長受傷?這可不是什麼小事情,烈兒沒有過多言語,象征性的點點頭便隨著兩位老者踏進了蘇術爾營內,童彙將馬車的韁繩交到一個小夥子手裏,趾高氣昂的跟在烈兒身後。
蘇術爾營比想象的要大許多,剛一進去便是一個有三分之一個童族廣場那麼大的空曠區域,老者解釋道:“這裏是平日裏族人們修煉比試的地方,現在族中大亂,族人們都在家中休養生息,以備敵族再次入侵。”
烈兒皺眉詢問:“您說的敵族到底是指什麼人?這附近還有別的族類?”
老者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原是沒有的,他們都是一些小幫小派,為了好聽,就自稱是什麼什麼族,要說往日,我們素不來往,這些小幫派之間互相爭鬥什麼的,我們看不上眼,也從不插手。可是最近不知怎麼的,這些小幫派忽然全部都聯合了起來,竟然屢次在營口挑釁,上次甚至還進了營中,將族長等人打傷,非常囂張。”
烈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老者忽然鬼鬼祟祟的四下看了一眼,然後壓低了聲音道:“童少爺,我曾是蘇術爾族的長房一脈,對於我們蘇術爾族與童族之間的淵源也了解一些。我們會有今天的落魄,童族對我們的漠不關心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當然,現在這個時候,我也不能說什麼怪罪的話,蘇術爾族說不定這次就要全軍覆沒,就算是怪罪誰也沒用。”
烈兒依然是不動聲色的點頭,不知為什麼,這個老者雖然行蹤詭異,可是烈兒還是莫名的對他產生了一種好感。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多年,但是我們蘇術爾族始終處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說實話,我們族中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包括我,都對童族有很大的敵意,”老者說完這句之後謹慎的看了烈兒一眼,發現烈兒麵色無異之後,才放心的接著說下去,“可是這個時候,我們需要童族的幫助,一會兒那些長老中肯定會有一多半會對你表示不滿,我希望童少爺能夠不要計較。”
“你希望我能找來一些童族的高手挽救蘇術爾族的頹然之勢。”烈兒用的是肯定句,這個長老的提醒讓烈兒忽然明白過來,其實自己對於蘇術爾族來說是一個很不受歡迎的來賓。
對於烈兒的直白,習慣了的人也許沒有太大的反應,但是第一次聽到的老者隻覺得烈兒說話的口氣有些過分的犀利囂張,不過事關蘇術爾族的存亡,他又不得不恬著臉笑道:“童少爺真善解人意,老夫正是此意。”
烈兒麵色鄭重道:“您放心,既然我看見了這個事情,就絕對不會不管。童族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不管你們,隻是童族自從那一戰元氣大傷,自身難保,這次即使您不說,我也一定要幫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