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青珂懷揣著一顆小鹿亂跳的心與鴻睿、白聲銘一起住進了南柯寨外寨的小木屋的同時,遠在千裏之外的商國雪崩峽穀中,同樣有一輛馬車在冰天雪地中緩緩徐行。
童彙終歸還是拗不過烈兒的執著,兩個人很快踏上了前往雪崩峽穀的路途。
馬車的車廂裏蹲著一隻小小的暖爐,火焰微弱,烈兒特意加上了好幾床厚厚的被子,還是抵不過上下牙床拚命地打架。
車廂外的童彙更是誇張,身上臃腫的套了好幾件毛皮棉麻各種材質的大衣,駕車的時候胳膊腿都伸展不開。所幸雪崩峽穀中也就隻有這一條路,不用太費神去鞭策,馬兒自己就可以緩緩前行。
雪崩村的村民們千叮萬囑不可以在雪崩峽穀裏麵快速的奔馳,當然,馬兒也冷啊,雖然身上也被細心的綁上許多的毛皮,卻怎奈得住前後左右都是多年積雪的寒冷啊。
看著馬兒四條小腿哆哆嗦嗦的前行,童彙都不忍心用鞭子抽它,當然,如果馬兒停下來消極怠工的話,童彙還是要痛苦的把自己同樣哆哆嗦嗦的手從暖手抄中伸出來,然後在馬兒屁股上抽上響亮的一鞭子。
今日算是天氣比較好的,仍然是白色的天空,讓人覺得壓抑無比,一個輪廓不太清晰的太陽懸掛在中天,大概是被擋在多層雲彩的後麵,光芒全都被吸收,隻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來聊以自慰。
這樣的冰天雪地中,連烈兒都絕了要出來采摘好幾袋子冰茶的想法,隻想老實安分的呆在車廂裏等待寒冷的過去。
雪崩峽穀的兩側,兩座高大的雪山矗立,這兩座雪山已經存在多年,雖然表麵有一層厚厚的積雪,但是不要懷疑,積雪的下麵,便是多年未化的寒冰,甚至馮孝之曾經有過這樣大膽的猜想,是否這兩座雪山的骨架便是由冰雪構成,連砂石都沒有呢。
當然,這個構想也就隻能是構想了,沒有人能夠將這兩座冰山上的冰層砸開看看,這樣做的人,早就已經死在隨之而來的雪崩中了。
一個少女正站在一座雪山的山頂上,雪崩峽穀中刺骨的寒風吹著她的衣裙下擺,露出一雙高腰的深褐色毛靴。少女膚色白皙,脖頸修長,眉眼自然含笑,柔柔弱弱中又帶著濃鬱的靈氣,高傲挺拔的站姿顯示出她身份的高貴。
少女注視著雪崩峽穀下麵那輛緩緩移動著的馬車,身後一個頭戴鬥笠的灰衣老者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禮道:“少主……”
“鐵長老,我之前說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麼?”少女的聲音空靈而冷漠,隨著她的開口,一團團的白氣脫口而出,又被她輕輕揮散。
“少主請放心,已經辦妥了。這次從族中帶來了五位領事,都已經候在雪崩峽穀最窄的地方了,就等著馬車過去。”
少女輕微的點了一下頭,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輛馬車,高處的風要比下麵大得多,可是少女卻仿佛完全感覺不到似的,定定的站在那裏,連腰杆都挺得筆直,漢宮華麗的宮裝將她美好的腰肢都顯露無遺。
“這次任務結束,你就帶著他們先回族裏去,我這次出宮還要多呆幾天,”少女忽然回頭看向灰衣老者,依然是那麼不疾不徐的腔調,讓人心裏癢癢,“漢宮中規矩甚多,實在讓人喘不過氣,既然這次借口出來了,就趁興晚幾天再回去。”
“少主要不要我留下來保護?”灰衣老者似乎有些擔心。
“不用了,我隨意逛逛,不想有人跟著,如果有事,我會叫你的。你就先回族裏等候我的消息。”少女的話語斬釘截鐵,顯然是久居上位的人才會有的習慣口吻。灰衣老者聞言便不再說話,退後一步恭敬的戰好。
雪崩山脈的最窄處,五個法師穿著灰色的毛裘帶著兜帽並排而立。其實站在雪山的最上麵,連躲藏都不用,下麵的人根本就無法看到上麵。
馬車緩緩駛近。前麵拉車的馬兒像是睡著了夢遊般的有一腳沒一腳走著,看得人有些心焦。五位法師靜靜的數著心跳等待著馬車駛進預定的位置,眉心中的法氣一縷一縷的凝聚,以達到最佳的效果。
終於,在童彙“溫柔”的一鞭後,馬兒終於又暫時恢複了活力,小跑了兩步,接著便到達了一個最窄的地方。雪崩峽穀中的道路大多是足夠兩輛馬車並行的,而這個地方卻堪堪隻能容下一輛馬車,所以這個時候,駕車的技巧就有待考量。
童彙小心的拉著韁繩控製力道和方向,盡量不讓馬車碰到雪山上麵的積雪和積雪中的冰層。因為隨意的小小碰撞都有可能引起雪山的崩塌,雪崩可不是好玩的,他們走在峽穀中,雪崩一旦發生,被埋在最底下的一定是他們。童彙不得不全神貫注,攥著韁繩就像攥著自己的小命。
當然,一路的練習下來,童彙的駕車技術已經達到了一個非常高超的水平,小心翼翼的話,安穩的度過應該是不成問題。當馬車的前一半安穩通過窄道的時候,童彙有些自信的想到,隻要維持住筆直前行,那就沒有問題了。
然而現實與理想總是有著一些差距。當馬車正要度過這個窄道的時候,一直安分守己的馬兒忽然發出一聲尖叫,接著兩條前腿高高抬起,一副受驚了的模樣。
它受驚了不要緊,重要的是經過馬兒這樣的一震,馬車的棱角重重的撞擊在了一座雪山的上麵,童彙甚至聽到了有重物碰撞的聲音傳來,他很清楚,那是雪山裏麵厚厚的冰層,這樣劇烈的碰撞,很有可能……
童彙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一直仿佛昏睡在車廂裏的烈兒忽然敏捷的一躍而出,攬住童彙的脖子把他拖到了馬車的底下,緊接著,頭頂上便傳來轟隆隆的巨響。
“笨蛋!用武力撐住啊!”烈兒雙手舉在頭頂,頂在馬車車廂的底座上,手掌間氤氳的隱隱紅光努力撐著底座,來抵擋滅頂的雪崩之災。
“哦!”童彙隻是暫時晃了神,待他反應過來之後,立即學著烈兒的樣子雙手舉起頂在車廂底座上麵,他的武力很差,但是這個時候,能夠起到一點作用也就能多撐一會兒,童彙自然也是全力以赴。
外界的聲音越來越小,童彙朝著馬車的四周看去,全部都是白雪皚皚的一片,就在童彙覺得危險已經過去的時候,烈兒忽然鬆了手,臉上露出了一絲絕望的表情:“媽的,怎麼會有法師?”
童彙什麼都沒感覺到,但是卻看到烈兒眼中忽然迸射出強烈的戰意,烈兒一把卸下身上一直掛著的烈火弓,四隻手指全部搭上,把弓弦拉到最大。
四支豔麗的火紅色箭羽隱隱出現,烈兒將箭羽對準了一側的雪山,自己剛剛察覺到的法氣來源便是那邊的雪山。
烈火弓一向以快、準、狠聞名於世,這次烈兒又是在窮途末路的時候奮力一搏,在完全看不見方向的情況下,火紅色的弓箭竟然直指五位法師而去。
五位法師有些驚詫,但是他們都是浸淫法力數十年的人,十二歲的烈兒自然與他們不在一個檔次,奮力一搏發出的烈火箭羽竟然就簡簡單單的被化解掉了。
武力連心。烈兒在感受到自己的烈火箭羽被化解之後,眼中的絕望更勝。為了發出那四支烈火箭羽,他的大部分武力都已經注入其中,這時候也僅剩一點力氣來撐住車廂底座而已,可是冰雪已經順著車輪下的空隙源源不斷的流進來,很有可能兩個人就此被埋在雪地裏凍死或者窒息。
“阿彙……”烈兒深深的出了口氣,有些鬱結的抽了抽鼻子,似乎是想說出一點什麼臨別之言,卻最終隻是咬咬牙,道,“撐住,我感覺這場雪崩不大,應該一會兒就過去了。”
童彙低著頭應了一聲,努力撐住越來越重的車底,烈兒拚著最後一口勁兒,單指又拉開了烈火弓。依然是之前那個方向,這次全部的武力都注入到了箭羽中,單根的箭羽燃燒的像落霞山脈中最美麗的落霞繞,烈兒大喝一聲,旋即箭羽便如驚鴻一般飛掠而出,所到之處冰雪竟然自動消融。
“這小子倒是厲害,竟然有力氣發出第五箭,武力基礎相當紮實啊。”眼看著火紅的箭羽朝著他們飛射過來,五位法師卻沒有任何膽怯,其中一位甚至還笑著調侃了一句。
“這應該就是童族當年的那把烈火弓了,”另一位法師神色陰鬱,“我莫族中人死在這把烈火弓中的不計其數,這次我定要將此弓帶回族中,在列祖列宗麵前將其砍成粉末!”
這位法師的話讓另外四位想起了許多年前死在烈火弓下的一位長老,也就是剛剛那位法師的曾祖父。自從那位長老去世,整個旁係也就漸漸衰敗下來,原本也該是個小少爺的他,漸漸變成了與周圍族人無異的普通族人。若非如此,已經年將半百的歲數,自己又怎麼可能隻是一個小小的領事?
他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法師單手舉起手中青綠色的法杖,猛然前指,便形成一股巨大的衝勁,矛頭直指烈火箭羽的尖端。
這一支烈火箭羽凝聚了烈兒全部的武力和求生的信念,看似簡單,又哪有那麼容易對付。當法氣長矛的矛尖對上烈火箭羽的時候,法師才發現自己太過輕敵了。
烈火箭羽勢如破竹,撞上了法氣長矛竟然速度不減,從中直直穿過,向著法師而去。這樣的場景完全出乎意料,法師竟然有些措手不及。身旁的法師看到這一幕,連忙抽手橫加兩股法氣。
烈火箭羽的速度漸緩,光芒卻更盛。火紅的光芒帶著一往無前的美麗在空中不停地燃燒,這場景簡直美不勝收。
幾位法師自然是無暇欣賞這美景,眼看著三人無法應付,另外兩人也停下對對麵雪山的不斷攻擊,轉而將法氣注入長矛中,以抵擋烈火箭羽前行的勁頭。
終於,在距離法師的眉心不到一指的距離時,烈火箭羽忽然開始劇烈的燃燒,明亮絢爛的色彩一瞬間晃瞎了近在咫尺的法師眼眸。
燃燒迸射出的火星更是之間濺了法師滿臉,瞬間就灼傷了他的整個臉龐。
法師一聲慘叫丟掉法杖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情緒激動,而之前他輕視的那支烈火箭羽已經消失在鳳凰涅槃般絢麗奪目的火焰中。
然而就在烈兒唇角露出一個得意微笑的下一秒,比之前更大的轟鳴聲從頭頂上轟隆隆的迅速降落下來,高大的雪山頂上不斷有冰雪呼嘯著滑下峽穀中,將小小的馬車徹底淹沒在冰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