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夏香館已是臨近黃昏,夏香館的一樓大廳裏坐滿了容貌姣好的少女,莫青珂剛剛踏進去,便看到少女們整齊的站起來柔柔弱弱的喊道:“屬下拜見少主。”
莫青珂輕輕的點了頭,刻意忽略了少女們眼中明顯的愛慕崇拜神色。
沈七從後麵一扭一扭的走過來,臉上全都是惋惜的神色:“少主,您回來的可真快,我還以為夏皇陛下要留你吃個晚飯呢,看來桃花塢少主珂少的麵子還是不夠大。”
“我也覺得很意外,”莫青珂聞言倒是抿著嘴點點頭深以為然的樣子,“七姐我好餓啊,你快去給我弄點兒好吃的吧。那個小家夥你安排在哪兒了?”
“還是那個包間,我聽到你最後一句話,那麼的溫柔體貼,你應該是不像虧待他的吧?”沈七眉毛一挑,細心畫過的眼角揚起一道深紅色的痕跡,風塵味極重。
“送點飯菜上來吧,”莫青珂毫不避諱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上來的時候把你臉上的東西全都洗幹淨了,真難看。”
沈七當然是不客氣的一拳打到莫青珂背上:“什麼難看!多好看啊,就是你不懂得欣賞。”
莫青珂假意踉蹌了幾步,雙手抄在袖子裏上了樓。
四樓的那個雅間門外站著四個“口若含朱丹,指如削蔥根”的美貌少女,見到莫青珂上來,便集體行禮:“屬下見過少主。”
這應該就是沈七派來“看守”的桃花使者了,夏香館中原本就少男子,僅有的幾個都被莫青珂派到夏宮中去了,這樣看守的事情也就隻能交給這些柔弱的女孩子們了。
不過,這些女孩子們也是同樣不容小覷的。雖然她們看起來很柔弱無害,但是一旦動起手來,絕對不會輸給健壯男兒。
莫青珂點頭回禮,推門進去。
入目的仍然是那幅美景,少年倚窗而坐,這時候窗外的大雨已經停歇,暗色的天空低沉的壓著,少年看著窗外的目光緩緩的回轉,落到莫青珂的身上。
莫青珂大方的走過去坐在桌邊,桌上有不少看起來很好吃的飯菜,卻都已經冷掉了:“怎麼,鬧情緒,不吃東西啊。”
少年倔強的瞪著她:“既然我已經被你抓住了,要殺要剮隨便你,但求你給我個痛快!”
莫青珂將目光從飯菜上挪到少年身上,少年是那樣稚嫩,麵對著他的時候,莫青珂隻會覺得很舒服,甚至有些開心,莫青珂心想,大概是經過了與夏皇的那一見,這時候再見到單純心思的少年,心中放下的警惕緊張,所以舒服吧。
不知道夏皇在麵對我的時候,是不是也是一樣的心情,在他的麵前,我也隻是一個稚嫩的孩童啊。
“你說話啊!”少年的手中緊緊地攥著一個乳白色的短棍,莫青珂挑眉,竟然是個法杖。
“你是莫族的小少爺吧,為什麼假扮我?”
少年抿著唇不說話,瘦削的臉龐緊緊地繃起來,眉眼中卻寫滿了不屈。莫青珂忽然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麼對他有親切感,這個少年,竟然長的有幾分像青麟!
“難道這次刺殺夏皇的計劃,是你們莫族一手策劃的?”
少年不回答,莫青珂臉上也沒有什麼憤怒,這樣的問題,原本就不應該期待有回答的吧。
“潛伏在漢宮裏的那個人,莫非也是莫族的?”
少年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們都已經知道她了?”
“嗬嗬,你當我這桃花塢的少主是白吃飯的啊,”莫青珂試探著問了一句,“那個人,是你姐姐吧?”
少年低著頭沉默,看來是真的了。難怪怎麼尋找也沒有找到那個人的身份,莫青珂心中輕笑,那個人居然是隱匿多年的莫族中人。
莫青珂兩手交叉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房門打開,沈七身後跟著兩個少女,手中都端著托盤。莫青珂看向沈七,她果然還是聽話的把臉上那層厚厚的妝卸掉了,這時的她素麵朝天,即使還是笑著,卻沒了妖媚,多了幾分清淡雅致。
“無論你是誰,咱們先吃飯吧,你不餓麼?”莫青珂孩子般的把筷子在桌上敲了兩下,又眯起眼睛笑道:“七姐做的菜真好吃,在別的地方怎麼也吃不到這樣的美味。”
沈七嗔笑道:“也就你能有這個口福了,別的人想吃,哪怕是天皇老子我沈七也不伺候。”
“知道七姐對我好,”莫青珂往嘴裏塞了一大口菜,含含糊糊的說道,“哎,你不是要跟我比試的麼,不先吃飽了,哪有力氣比啊?”
少年固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遲疑,似乎不太相信莫青珂會同意和他比試,臉上表情連連變換,卻最終在閃現了一下自信之後歸於平靜。
莫青珂眼角瞄了一眼緩緩坐到桌旁的少年,沒有再開口,狼吞虎咽。沈七帶著兩個少女輕輕地退出雅間,拉上了房門。
少年吃得很快,幾乎也是狼吞虎咽的吃法。兩人相對而坐,卻一句話也不說,都是奮力和碗裏的飯菜鬥爭,這樣的場景倒是有那麼幾分的可笑。
風卷殘雲,不過一小會兒,桌子上已是一片狼藉,莫青珂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碗,從袖中掏出一塊繡著桃花飄零圖的手帕,細細的擦了嘴角,動作溫潤柔雅至極,與剛才饕餮飯菜的時候宛若兩人。
少年自然也是不甘示弱,自袖中拿出一塊錦帕,上麵針腳細密的繡著一片蒼翠的竹林,遠遠看去,那竹林中竟然隱藏著一個“莫”字。
“沒想到莫族的刺繡竟是如此精巧,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啊,”莫青珂溫潤儒雅似笑非笑,“就是不知道隱匿了這麼多年,莫族人的法力是否還像當年傳說中的那麼令人望塵莫及?”
少年倒也不讓她失望,鬥誌昂揚的抬起頭,驕傲道:“有什麼好猜的,比比不就知道了?我莫族法力傳承至今,自是博大精深,又怎是你這等宵小之輩能夠想象。”
莫青珂沒有回應少年挑釁般的言語,優雅的站起身,左手平舉起在身側劃了個圓弧指向房門:“莫少爺請。”
“哼。”少年意氣風發,一點兒也不含糊,一馬當先踏了出去。門外早已有桃花使者等候著,見到少年出來,便彬彬有禮的在前方指引。
夏香館不許外人進入的後院是一個不算很大的修煉房,平日裏夏香館中的桃花使者們都是在這裏修煉法力。
莫青珂跟在少年的身後進入後院,裏麵有許多的少女穿著各式各樣寬鬆的衣服盤腿坐在軟墊上,有人進來也沒有人抬頭看一眼。
沈七從莫青珂身後鑽出來,拍拍手打聲招呼道:“姑娘們,姑娘們都起來了,少主和這個小子要在這兒來一場比試,快起來騰地方了!”
莫青珂撫了撫額頭,沈七吆喝了這一句,還真是很像從事某種行業的媽咪。
莫青珂環顧一周,有些略微的意外,沒想到這個後院收拾的還不錯,第一次來夏歌城分壇的時候,這裏還隻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小雜院,可是現在卻已經搭上了頂棚,四根漂亮的乳白色雕花石柱頂在四個角落,地麵上鋪著厚厚的動物毛皮,細心縫製的錦緞軟墊一個一個間隔整齊的擺放在地上。女孩子們果然很是勤勞,不像積羽城的分壇,去了好幾次,那大廳還是一樣的空曠,就隻有一張桌子和幾個小椅子,一點兒都不溫馨。
莫青珂心中暗自感歎,白聲銘真是個難得一見的懶家夥。
可惜兩個人還處於冷戰期,不然莫青珂很樂意親自把這句話說給他聽。
就在莫青珂還在思路飄忽的時候,少年已經走到了後院的一邊,從袖中拿出了那根他一直攥在左手手心裏的乳白色法杖。莫青珂眼尖的注意到,少年的左手手背上果然有一個暗青色的烙印,似乎與少年手帕上麵竹林的形狀一樣,模模糊糊的一個“莫”字。
“來吧,我倒要看看,這幾年名頭正盛的桃花塢少主珂少到底有多少本事!”看起來少年對自己的法力十分有信心。
莫青珂上前一步站到少年的對麵,也從袖中掏出了莫童童給她的那根法杖,心中有些猶豫。原本是想找個時間先跟沈七切磋一下,看看這根法杖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可現在自己也不了解,就要與少年比試,她還真是很怕傷到了少年。
可是,莫青珂看向少年手中的法杖,畢竟是莫族,少年用的那根法杖明顯是非常上等的材質,如果不用法杖的話,也許真的會輸掉也說不定。
莫青珂猶豫了一下,便也拿起法杖,擋在胸前按照禮儀略微行禮,少年雖不是很情願,倒也是照做。
旋即兩人均迅速向後退去,距離立刻被拉開。
法師本就是遠程攻擊的職業,法師的體質一般都比較弱,若是被近身,法術施展不開,很容易便會被擊敗。當然,以莫青珂的身體程度,即使是與武師近戰,也不一定就會落入劣勢。
很顯然,她並沒有打算用自己這個優勢直接取勝。畢竟她是一個法師,骨子裏滿都是對自己法力的信心,曾經的莫族在法師的世界裏麵是一個巔峰的存在,而如今,真的碰上了一個莫族的子弟,莫青珂又如何會放過這樣一個大好機會呢?
雙手在胸前糾纏出一個繁複的手勢,最後停在胸腔的正中央,莫青珂心中默念:“羽箭!”
沒錯,羽箭依然是莫青珂最趁手的一個攻擊方式,經過多年的閱曆加深,這個法氣箭羽已經被莫青珂用的爐火純青,箭羽力道可大可小,既可試探也可強攻,確實是一個非常方便的攻擊。更重要的是,這是莫青珂第一個學會的攻擊,對她有著很重要的意義,所以才一直舍不得丟棄。
對麵的少年也在同一時刻有了動作,他雙手平托起那根法杖,手勢倒是簡單,但是很快的,法杖便發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少年手掌合攏,法杖便夾在兩手掌間,直接從上到下朝著莫青珂劈過去。
少年一上來便使出這樣厲害的招式,莫青珂猝不及防,竟然立即便被那乳白色的光芒籠住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