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見人生。徒兒,你可願聽師父一句勸?”
從相識以來,唐暖大部分跟南楓相處的時間都在調侃,她嘻嘻哈哈的個性南楓和何娘也都習慣了,便由著她,可今天,此刻,南楓的表情明顯很嚴肅。
唐暖也不敢打哈哈,鄭重的回應,“師父您說。”
“按理說,你的事情,為師不該多說,但是……適才你與你父親的話,我跟何娘都是聽到了的,你保護師父是好事,師父也很感激,可方法有很多種,你卻選擇了最直接,最不容人的一種。為師不知道你與你父親之間發生過什麼,因何你會對他這般態度,為師隻想說,你作事的一貫態度,令人堪憂。”
“師父的意思是?”
“你性子率直,不藏私,一貫任性而為慣了,這樣的性子最容易招惹事端,偏你還是個膽量夠大,不怕事的,因此,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送上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擋掉,長此以往,反複循環。你習慣了,你周圍的人也習慣了。可你是否想過,你愛的人的感受?”
唐暖抿了抿嘴,“師父?”
“最開始你或許孑然一身,無懼無畏,你可以涉險,可以與人爭鬥,那是因為你就一條命可拚,拚輸了大不了一死了之。但現在呢?你有了愛人,當景王涉險的時候,你曾擔驚受怕,換一個位置考慮,你涉險的時候,他是何想法?為師說了這麼多,隻是想提醒你,以後,為了關心你的人,做事留餘地,就算要入陷阱,也要給自己留好退路了再邁步進去,你可明白為師的意思?”
唐暖的白子還沒落下,勝負已分,她長久以來跟魏長煦切磋棋藝,已經手法精煉,一般人難以勝過了,但今天,還是輸在了南楓先生的麾下。她敗的不是套路或走法,她敗的是氣魄和閱曆。
“徒兒明白師父的意思了。”
“你不缺膽量,一般有膽量的人都會冒進,但你不是冒進,比冒進要聰明,為師都不用親眼看便能想到你智鬥敵人的場麵。為師敢說一句,若真真在京都待上個幾年,就算不老死,也會被你嚇死。所以,為了為師的壽命著想,以後做事情,切記謹慎,小心。”
她齜起白牙,嘿嘿一笑,滿眼都是感激和崇拜。再沒有心思吃冬竹送來的飯,跟何大娘簡單交代了一下今天去打造器具的事情後,就離開了。
安寧苑
屋子裏安靜極了,綠蘿看出自家小姐情緒上有波動,也不敢打擾,就站在門外守著。
唐暖將自己關在屋內,一遍一遍的翻看著藍冊子,她在回想自己從來到這裏的第一天開始直至今天,所做的所有事情。
無疑,都被南楓先生說中了,她膽子不小,也屢屢險勝,從前都是拚一條性命,現在,她有愛人,她跟大夫人也培養了難得的親情,她做什麼事情,不能再無所顧忌了。
這種被牽絆的感覺,既讓人喜,又讓人悲。雙手平放在桌麵上,下巴被手背托著,撅起嘴,收回嘴,她不斷重複著無聊的五官操,就在努力為自己調整心情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味。
下意識咽了口唾沫,一抬頭,見魏長煦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身邊,手裏正托著個托盤,上麵整整齊齊擺放著片好了皮子的烤鴨。
外焦裏嫩,肥的流油,唐暖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肚子,她真的是餓慘了,嘿嘿一笑,在魏長煦的嘴上扣了一下,二話不說接過托盤,三兩下將烤鴨卷在了薄餅裏,一股腦都塞到了嘴中。
滋味刺激味蕾的一刻,她滿足的閉上了眼睛,“好吃!”
見她吃的還算過癮,魏長煦又拿出了藏在身後一小壇子酒,“喝點兒?”這壇子他是事先準備好的,看著雖然不小,裏麵的分量卻嚴格的控製在了讓唐暖醉酒的範圍內。
於是,就看到她興衝衝的奪過去,掂量到手裏的時候,瞬間癟起了嘴,“又框我。”
“能喝到就很好了,這是安慰你今天的險勝。”
“哪裏是險勝?明明是穩勝好不好?”她眼睛嘰裏咕嚕轉了幾圈,隨後問道,“婧妃姑姑,是你托人報的信吧?”
魏長煦垂了垂眸子,不答反問,“太後那裏,都跟你說了什麼?”
“不值一提,不過就是提醒我離你遠一點,類似的話罷了。我想不通的是,周嵐杏這回怎麼這麼容易的當了柳萌的木偶?她為將軍府打擊我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己就坐著太子側妃的位置,她就不能為自己想想嗎?”
唐暖真的懷疑,周嵐杏她媽生她的時候,把孩子給扔了,把胎盤養大了。轉而一想,她竟然跟個胎盤鬥了這麼多回合,也是醉了。
“周嵐杏對將軍府的歸屬感,超乎咱們的想象,她甚至比之將軍府的男兒還要依賴將軍府,加之,她跟周雲川雖非同母所生,兄妹感情卻超乎一般兄妹,所以……”
唐暖長“哦”了一聲。
“你這次將周雲川折磨的這麼慘,她怎麼可能咽的下這口氣?假孕一事,我猜還有壯麵子的成分在,畢竟她跟魏安遠成婚已久,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
“所以,她早在半月前就開始準備,隻等著我回京,若此番真的打壓我成功了,可以好好為自己的肚子爭口氣?”
……我就說她是個胎盤吧,對肚子這麼有歸屬感!
將最後一塊鴨肉放進嘴裏,唐暖長歎一聲,“說句實話,是不是我每次涉險的時候,你都挺害怕的?”
魏長煦明顯一愣,“起初還不適應,那會兒會無意識的擔心你,想要幫你,後來,你不是說過自己有能力勝任嗎?我便在一旁看著就是,什麼時候看你要挺不住了,再出手扶持一把,咱們不是一直都這麼過來的嗎?”
唐暖端詳著他淡定的神情,內心的某個角落,頓時一空,她還真是太不顧及愛她人的感受了。冷不防的一個擁抱上去,嚇得魏長煦動作一僵,雙手停留在半空中,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
她的小腦袋瓜卻不住的往他懷裏鑽,“以後,我會更加謹慎小心,爭取不讓你們擔心。”
他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合手將她箍在了懷裏,“你想怎麼著,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