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讓柳萌等著,其實唐暖早她一步先到了。
柳萌整個路上都在預感不祥,但該來的還是會來,推開門見唐暖主仆正坐在桌子旁,喝茶喝得香著嘞。
“柳姑娘,不介意我進來等著吧?”
柳萌笑,“怎麼會?”
“那快過來坐吧,給你倒的茶水都快涼了。”唐暖將茶杯往柳萌的方向一推,仿佛她才是這屋子的主人,柳萌是客人。
氣勢碾壓之下,柳萌主仆還沒怎麼呢,就直接矮了一截。目光掃了眼唐暖腳底下兩個用紅布蓋著的托盤。柳萌問,“不知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讓唐姑娘從西街回來都沒陪王爺,就急著來這裏了。”
“涉及柳姑娘的事,自然是最最重要之事。不是嗎?”唐暖輕抿一口茶水,“綠蘿!”
綠蘿得令,掀開了其中一個托盤上的紅布,下麵工工整整擺放著個精致裝訂的小冊子。
“這是?”
唐暖神秘道,“柳姑娘,其實一直都很好奇,我是怎麼找到白胡的吧?”這算得上是兩人首次坦誠的麵對麵。
柳萌眼底的大方和坦然瞬間消失,被陰冷取代,她再次抬起眼皮時,眸光都是帶著寒氣的,“唐姑娘,到底想說什麼?”
“其實,不是我找到他的,而是他來找我的。白胡說,這些年被你派的人追殺追怕了,他想過不再東躲西藏的日子。剛好那時候我回來,撞見你設計陷害我們家王爺。說實話,我起初對柳姑娘的印象還不錯,就覺得你是一個陰測測、詭譎狡詐、整天想著算計人的腹黑女罷了。”
綠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道:小姐,這算“印象不錯”嗎?
唐暖還在繼續說著,“但經過那次的事情,我有了改觀,你不僅僅是個陰測測、詭譎狡詐、整天想著算計人的腹黑女,你連自己都算計,這點唐暖很佩服。但沒辦法,你以同樣的方法對付別人可以,對付我身邊的人。”
她嗤了一聲,“不瞞你說,我有時候有那麼一丟丟的……怎麼說呢,睚眥必報,若別人害得是我,倒也罷了,害我愛的人,不成!我的意思,柳姑娘,聽懂了嗎?”
“那又如何?”柳萌昂起下巴,眼下,她已經徹徹底底脫去了偽裝,“你是想以此作為要挾嗎?”
唐暖十分謙虛的樣子,“倒也不是,我就是抽出些空閑跟白胡談了談,多方麵了解了一些你們曾經做過的事情,一件不多一件不少的將這些事情記錄在案,編撰成冊。”她晃了晃手裏的小冊子,“竟有這麼厚呢,柳姑娘,想必你自己都沒想到吧?”
柳萌眼珠微動,看那冊子的目光瞬間多了絲忌憚。
唐暖翻開書頁,自言自語的念起來,“十年前你乍離開酉陽郡,那會兒還在親戚的撫養下,白胡是你家隔壁院子的孤兒,你聯合他一起偷走家中所有銀兩,將親戚的房子,連同親戚家五口一起燒死了……之後你們一路逃到京都,邊偷邊養活自己,最終在於太後出宮上香的路上攔住了她,後來認親成功,得以入宮。太後還在京都給你添置了宅院,自此你過上了富貴無憂的生活。但總是有人不斷攔你的路,所以,白胡便一次次幫你掃清道路,我昨兒簡單數了數,死在你們刀下的亡魂,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了,你手裏倒是很幹淨,白胡卻被你害慘嘍……他現在還整日裏做噩夢呢……不過他說,這幾天倒是睡得挺安穩的。”唐暖毫不謙虛的補充了一句,“真是托了我的福啊。”
柳萌拳頭攥得咯吱咯吱響,額頭上已經浸了好幾層冷汗,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如果目光可以化成利器,現在唐暖已經被她殺了個千百遍。
唐暖卻怡然自得的很,仿佛在看一本精彩的漫畫書,邊看還在邊點頭,看到什麼有感而發的說兩句,“七公主,婧妃的女兒,按親戚來算,我要稱一聲表妹。她不過跟你起過一次爭執,你便暗自給她下毒,致她一病就是幾年,現在還躺在床榻上整日湯藥不離身,柳萌,你夠可以的啊?”
柳萌嘴唇發紫,半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了。
有的人心理強大,表現在:無論過去多少年,他們都能夠直麵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
有的人心理強大卻是假強大,她們習慣在外人麵前展現尤為完美的一麵,時間長了,連自己都信以為真,久而久之,她們會自動忽略掉自己做過的肮髒齷齪之事,當事情再次呈現麵前時,她們就崩潰了。
柳萌,就是這麼崩潰的。
見戲才唱了一半,對方就這副神態了,唐暖興致缺缺,揮揮手,綠蘿將另一個托盤上的紅布揭開。
這下,連站在柳萌身邊的翠菊都雙腿皆軟,跪在地上了,“這,這……”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第二個托盤上,各式各樣的毒物:兩隻毒蠍子,三隻毒蟲子,還有兩瓶不知道裝著什麼毒液的小瓶。
唐暖將繩子捆著的毒蠍子拿起來,那伸長在繩子之外的觸角還在不住的亂動,“你也夠摳的,放一次就不能多放點?連一盤菜的量都不夠,壓根不夠我塞牙縫的。要說這毒蠍子,還是辣炒著吃,最夠味了,我知道有一家做的不錯,回京之後,一起嚐嚐?”
柳萌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唐暖,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放過我?”
“瞧你這話說的,我壓根沒抓著你不放啊,今兒來主要是跟你討論這毒蠍子的做法的。別緊張,放鬆,放鬆……”
噗通一聲,翠菊跪下了,接連五六個響頭磕下去,小丫頭明顯沒見過這架勢,直接嚇哭了,“唐姑娘,你就饒了我家小姐吧,一切都是我做的,毒蠍子是我放的,毒蟲子也是我放的,那毒液……”
沒等翠菊說完,唐暖搶過話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怎麼害我都沒事兒的,若你這些毒蟲子是放到魏長煦的房間裏,那我早就原封不動給送回來了。”仿佛突然想到什麼,她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