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茶花園,茶兒打發走了本來就不多的幾個人,身邊隻留了如意。看了如意一眼,便說道:“我乏了,這就歇會兒——以後,這兒就你一個聽差的了,別太累了——用不著太累了——”她早就知道這些事情逃不出主子的眼睛,正低著頭等著受訓,誰知竟等來這句平平的話,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抬起頭。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茶兒已經和衣向裏躺在榻上了。她隻能躡手躡腳得出去帶上門。
聽到房間裏靜了,茶兒的眼淚又一次不聽話的流出來,怎麼能怪她呢?她是個實心眼的女孩兒,隻知道自己的主子受了委屈,自己難受,找人求救,哪裏懂得這些事情後麵藏著的事情?真是舍不得怪她啊——
打發走了所有的人,茶兒的生活越發的隨行而至了。經常是日上三竿才起身,喝過每天如意準備的暖身的酒,就懶懶的看看園子裏的花,院子裏已經不隻是隻有茶花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已經喜歡萬紫千紅了——如意在不遠處看著,習慣了這樣的她也不說什麼,隻是在身邊陪著,不知不覺也習慣了這種簡單,這種遠離宮廷的感覺也不錯,主子隨性,她便也隨性起來——
茶兒懶懶的躺在花叢中,頭上帶著跟如意玩鬧的時候編的大花環,發髻也不打,就這樣散著頭發躺著——看著這些萬紫千紅的花兒,真好——冬天慢慢到了,大理的冬天不似汴京那般冷,滿園子的花兒還有不少還正茂盛的開著,太陽也不錯,聞著撲鼻的花香,曬著暖暖的太陽,不知不覺竟又有了睡意——於是幹脆閉上眼睛——
這時候,一向是沒有多少人來的茶花園匆匆忙忙的來了個人。一見到在旁邊沏茶的如意便問道:“你們花語夫人在哪兒?”
“皇上?——”如意萬萬沒有想到皇帝會找到這裏,慌慌張張的將茶杯放下,然後跪下請安。
“起來,我問你,花語夫人在哪兒,茶兒在哪兒?”他著急的問,四處看,終於在不遠處的花叢中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他心念一句,怕寒還這樣睡?順手從紅藝身邊拿起披風,然後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心疼的看著她,她瘦了——頭發散散的披在身後,頭上戴個花環,真像個花仙子;身上的衣衫也是鬆鬆垮垮,脖頸間手臂處處處露出白皙的肌膚——眼睫毛長長的,似乎還會說話,但是眉頭微皺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啊——鼻頭兒有些紅,以往她哭的時候才會這樣的,自己也願意刮她的鼻頭寵愛她,還有嬌嬌的嘴唇——他不禁湊上前去,輕吻著——躺著的佳人也享受著像是在夢中的甜蜜——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夢中才能看到的眼睛,那眼睛裏的憐愛、寵溺——都是那樣的似曾相識——
“你是——素真?”出了皇宮,每次念著他都會輕輕的呼喚著“素真”這兩個字。
“笨女人,連自己的夫君都認不出來了嗎?”他輕聲的責怪著,好像她曾經貪戀羨慕的責怪。
“你——不——”對,他是曾經這樣責怪過另外一個女人的——怎麼回事?慌忙著就要推開他——
他伸開雙臂,不在意她的推搡,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喃喃的說:“茶兒,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你說什麼?”好熟悉的聲調,好熟悉的懷抱,她貪戀著卻又猶豫著——
“你不想我嗎?”他低下頭,讓她的臉緊緊靠著自己的臉,輕輕的說著。
“我——”她忽然間淚流滿麵,怎麼能不想,想的她睜著眼睛到天亮,然後懶懶的睡一會兒,“我好想你——素真,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想你——”她不想去想他到底寵著誰愛著誰,隻是覺得此刻,他心裏念的是自己。
他將茶兒的臉轉向自己,將自己的吻印在她額頭、眉頭、臉頰、嘴唇、脖頸——茶兒貪戀這這種感覺,像是回到了三年前甜蜜的日日夜夜——她不禁伸出手臂,緊緊摟住他的脖頸——她隻知道不要停,這個夢不要停——當久違的疼痛感席卷而至的時候,她意識到這竟然是真的——這個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君嗎?他回來了,回到自己身邊了——這樣的感覺好熟悉,一定是,一定是他回來了——她任由激情溫情環繞著自己,沉湎其中無法自拔——
“怎麼樣?想起你的夫君來了嗎?”當一切停止,身邊的男人咬著自己的嘴唇開口問道。
“你喜歡我嗎?”細細看了很久,眼前一會兒是三年前對自己溫存的男人,一會兒是對自己輕言調戲的男人,忽然間嘴角一扯,哭著問出來。
“傻瓜,我若是不喜歡你,怎麼會傻傻等你三年?”他笑著將她眼角的淚抹去。
“你到底是誰?”怎麼會忽然間變了這麼多?
“我是——我是你的素真——是你的夫君——”他眼神堅定的說道。
“不是——你還是佳麗的素真——不隻是我的——”她忽然間記起了所有的事情一樣,語氣冰冷。起身時察覺自己赤身露體,才想起剛剛就是跟這個男人在花叢裏一享貪歡,不由得又羞又氣。
素真起身,將自己拿過來的披風給她披上,然後自己簡單的披上外衣,將她摟在懷裏歎氣說道:“你怕寒,這樣才行的——”
“誰要你管我,你去管你的佳麗!”一邊倒在他的懷裏,一邊捶打著抗議說。
“你什麼時候成了這麼個大醋壇了?我去了別處,你怎麼辦?我可是管你慣了——”看到她吃醋的樣子,他很是高興。
“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她抹著眼淚恨恨的說。
“胡說!你滅了我怎麼辦?”不止一次的想過這一生再也見不到她了,那樣真的是不知所措,他不允許她這樣說!
聽了這著急的話,茶兒破涕為笑道:“你去找你的佳人啊——”
“還說這傻話?!你這麼聰明的人,當真沒有認出來?”他輕撫著茶兒的頭發細細的問道。
“什麼?”這話裏有話啊——
“穿著龍袍的那個不是我——是素瑞,是我弟弟——”他認認真真的說著,語氣很是平靜。
茶兒可沒有他那般鎮定,一下子驚起來問道:“什麼?這三年發生了什麼事?”這些日子,就隻顧著埋怨他了,怪他忘恩負義,怪他負心薄幸,難道還怪錯了人了?怎麼這麼粗心,沒有好好想想?
“還記得我曾給你提過,我有個弟弟嗎?素瑞就是我那個雙胞胎弟弟——三年前他假扮我回到宮裏,然後我回來之後便將我關在靜心殿的內室中,我在內室中一住就是三年——你回來我想見你,可素瑞就是不讓我見——”他細細的將這些日子自己過的日子說給她聽。
“所以,不是你讓你弟弟那樣對我的,對嗎?”茶兒聽了許久,總結道。
“我憐你疼你還來不及,怎麼舍得那樣對你?你都不知道你害我們兄弟吵了多少嘴——”素真抱怨道。
“哪裏是我害你們兄弟吵嘴,是你們兄弟吵架害的我傷心難過,還在宮裏丟盡了臉——”她也抱怨,想想這大半年自己過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為什麼傷心難過?以為是我那樣對你?你這麼愛我?”素真一臉的得意,他一直對茶兒的心意不自信,自己好像是總是看不透她,自己對她一往情深百般寵愛,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愛著自己。
“你少臭美了——我討厭你——”真是看不慣他得意的樣子。
“你可真是口是心非的小性子,以為我不理你,把整個皇宮攪了個天翻地覆,把素瑞整的焦頭爛額,他坐在靜心殿,隻要門外的太監一提到你,他就不停的抓耳撓腮,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他說著說著,不由得笑起來。
“我才不是小性子——”知道他說的是事實,茶兒小聲的辯解,但是想起那段時間自己傻傻的算計的一些東西,不由得一笑。
“還說不是小性子?以前嬪妃爭寵也是常事,宮裏雞毛蒜皮得罪你的人也不少,你何時鬧得雞飛狗跳過?你呀,把佳麗這麼好性子的人搞的整天抹淚兒,她在素瑞麵前還不敢說你的半句不是,生怕因為自己讓你的日子更加難過——若不是這段時間你搞出這些事情,我還真以為你進退有度大方得體呢——”他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一切都是騙他的——
“對啊,我就是小性子,若是你以後再這樣對我,我就讓宮裏更加雞飛狗跳,攪得你雞犬不寧——”她惡狠狠的說道。雖然不喜歡那個地方,但是沒有辦法,自己喜歡的男人在那裏,隻能回去啊——
“我可不敢再讓你進宮了——”他連連搖頭,她回來的這些日子,宮裏可真是可怕——
“什麼?”他怪罪自己,不要自己了嗎?“你——不要我了——?”她知道自己做得有些過分了,問的很是心虛。
“我不要你,我怎麼辦?素瑞喜歡佳麗,我可不喜歡——我偏喜歡這個不高興就把整個後宮攪得天翻地覆的小性子——”
“那你——要怎麼辦?”心裏小小的高興之後,便想到,他畢竟是皇帝。
“我不要後宮了,不要皇位了,就要你——”他簡單的下結論,讓茶兒大吃一驚:“為了美人,不要江山?”天下間真的有這種人嗎?
“在靜心殿內室裏三年,我想了很多——我從小,就被當成太子教養,所以對大理有一份責任——但是現在素瑞回來,他很有魄力,雖然性子還要磨一磨,但是他提點起來的這些大臣,都是可造之材。治國之難難於知人之賢而非自賢。隻要他耐下性子修身治國,一定會比我做得好——況且我大理不求富甲天下,不求疆土廣袤,隻願國泰民安,大理人多都虔心向佛,我皇室本就以佛道善德治國,佛祖保佑,沒有多少大事——”他淡淡說著,手摩梭著茶兒的手接著說道:“還有一個就是你了——跟你相比,佳麗雖然普通了些,但是她比你適合呆在宮裏——你這個視規矩於無物的性子,早晚會把宮裏弄得大亂——”
茶兒聽了,默然不語——
“怎麼不說話?我說錯了?”素真抬起茶兒的下巴,戲謔的問道。
“你倒是挺了解我的——”茶兒有些不好意思的喃喃說道。
“那是當然了——我知道,你不會在大宋的宮廷中呆太長時間的,遲早要回來——不然,我怎麼會呆呆傻傻的等你這麼久?”
“你真的在等我?”聽了一會兒,茶兒抬起眼睛問道。
“不信?你知不知道像我風華正茂,每天不碰國事隻是看看書打發時間,精力旺盛的很呢-”說著,將自己的頭埋在茶兒頸間,細細聞著她滿身的花香。
茶兒聽著,想著那三年中間,她雖是時時會想起他,但是還不到這種地步——竟然還想再嫁給別人,不覺覺得自己有些薄情寡義——
“無賴!”聽了這麼多的話,她隻覺得幸福滿溢,扳起素真的頭,吻了吻素真的嘴唇後隨即跑開——素真在後麵追,一直跑到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