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了吧?”沒有了驅寒的藥酒,心中更是寒潭一樣的冷意,茶兒不禁問道。
“公主,喝一些吧——”沒有藥,如意隻能用一般的酒,加一些自己來到這裏之後學著弄的花露驅寒。
“天慢慢寒了,以後的日子怕是更難熬了——”她一邊歎著氣說著,一邊接過酒,喝著酒會暖很多。
“會好的——公主的病一定會好的——”如意安慰道。
“會好?”怎麼會呢?自己用計將那樣一個叱吒風雲的女人從高位上推下來,這是自己的報應啊——但是這些事情不能說。“這兩天怎麼總是見不到竹青啊?”習慣了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邊,以前是海棠和竹青,海棠走了,來了如意便慢慢的將海棠的事情淡忘了不少。在牢裏待了兩天,心裏竟慢慢的靜下來,這時忽然間花語居竟然冷清了這麼多。發現了少了一個人,想起了海棠——“夫人,看看我的字好些了嗎?——不要啊,我寧願幫夫人多燒兩桶洗澡水也不要寫十張字啊——”海棠的一聲聲又響在了耳邊,現在才發現,不該怪她的——自己也一直沒有怪她——沒了孩子,該怪誰呢?
“竹青——她——”如意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該怎麼將她到處求人借藥的事情告訴這位不管自己有多落魄都不願意向別人低頭的公主呢?
“夫人,佳元王子來了——”
“咣當”一聲,茶兒將盛著酒的瓷瓶掉到了地上,該怎麼麵對這個一直拿自己當親人,而自己卻將他當成棋子,差點害了他性命的孩子呢?
“花語姨娘——”還沒有進門,佳元就叫嚷起來,還是稚嫩的脆脆的聲音,讓茶兒用雙手捂麵愧疚難當不敢回話。
“姨娘?你還沒好嗎?”佳元爬到凳子上,用小手扒開茶兒捂著臉的雙手,等著黑瑪瑙似的眼睛問道。
“元兒——我——”在這個孩子麵前,茶兒再也拿不出在他母親麵前的那種趾高氣揚,口吃的說不出話。
“姨娘不用怕,元兒給你拿藥來了——”說著,一招手,後麵緊跟著的兩名太監拿著藥走過來,恭恭敬敬的將藥放在桌子上後又恭恭敬敬的退回原地等待命令。
“這是?”茶兒不明所以,看了看如意,也是一臉茫然之後,又帶著疑問的眼睛看向佳元。
“前兩天我在佳嬪姨娘那裏玩兒,竹青姐姐來要藥,姨娘顧念著父皇不敢應允,我偷偷的跑出來問竹青姐姐拿了藥單,跟佳嬪姨娘商量之後,跟父皇說我身體不舒服要這些藥,父皇就答應了——”他為自己的聰明笑著。
“你說竹青姐姐你在佳嬪姨娘那裏玩的時候,管佳嬪姨娘要藥?”茶兒重複著剛剛從這孩子口中得來的信息。
“嗯,是父皇帶我到佳嬪姨娘那裏去的——而且這些天,我隻管玩,母親也不再逼著我寫字了——”他高興著,真是因禍得福。
“元兒的身體還好嗎?沒事了吧?”茶兒收回心思,問著佳元。
“早就沒事了——這兩天過的快活得緊呢,隻是父皇和母親不讓我來這裏玩兒,所以我才癡癡沒有來看姨娘——對了,我不能久呆的,被父皇和母親知道了,又該罰我了——”佳元實話實說道。
茶兒的心一寒,他們這樣防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花語居落水,要說跟花語居的主人沒有任何關係任誰都不會信的。“那元兒要聽父皇和母親的話——快回去吧——”
“嗯——”抬腳走了兩步,忽然間回過頭來,撲到茶兒懷中撒嬌說著:“姨娘,元兒想吃點心了——姨娘這裏的點心,在別的地方吃不到——”
孩子就是孩子,他的心裏沒有任何肮髒的東西,仍舊是吃了睡睡了吃,茶兒濕了眼圈,為自己的卑鄙,為孩子的天真。“好,那姨娘給你帶些回去——隻是,別讓你的父皇母親知道,知道了又該不高興了——”
“嗯,知道了——”他點點大腦袋,像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將如意拿來的點心抱起來放在自己懷裏。
“元兒——你——怪姨娘嗎?”在佳元轉身欲走的時候,茶兒忽然間叫住佳元心虛的問。
“姨娘怎麼這麼問?”佳元撓撓頭,不知原因。
“是姨娘的錯,讓元兒落水了——”她流著眼淚說道。
“是元兒不小心掉進去的——是姨娘救了元兒啊——”佳元像是在說著一件事情,口中帶著驚訝。
“對——元兒就這樣想——”她哭著說不出話來,盡管自己有千萬個要報複的理由,可麵對這個孩子仍舊沒有任何理由,幸虧他沒有什麼事,還似乎是因禍得福,不然,她萬萬沒有理由可以說服自己可以不那麼自責。
在佳元走了之後,茶兒慢慢平定了心緒,如意遞過一杯茶:“公主,好些了嗎?”她了解這個自己照料了這麼久的主子,她心裏的愧意和歉意必須要發泄出來才會更好。
“這一輩子,我注定了要欠這個孩子——”她拿出手帕,將自己眼角的淚摸淨,“真希望,以後他長大了,想得清楚這些事情了,千萬不要怪我——”
“小王子是懂事的孩子,他若是知道了自己的母親做的那些事情,不會怪公主的。”她又何嚐不擔心呢,她知道就算是以後佳元怪她,她一定會受著,不會抱怨一句的,就算是抱怨隻會怪自己。
“那是兩回事——我也是做了這件蠢事之後才明白這個道理,這是兩回事——我欠別人的,我要還——別人欠我的,我要到欠了我的人那裏去要!”口裏雖然這樣說著,但是還能怎麼辦呢,這樣要來要去,還來還去,好累啊——
“竹青也該回來了吧?”茶兒拿起茶抿了一口,問的心平氣和。
“公主恕罪——竹青去做這件事情奴婢是知道的——公主要罰得話奴婢一並領罪。”如意跪在地上磕頭道,竹青也早就回來了,剛剛一直侯在門外等候領罰,這時才走進門來一並跪著。
“我罰你們什麼?你們是為了我不是嗎?”她不願意向別人低頭,但是丫頭們明明知道這些還背著自己去求人,是真心為著自己,怎麼會生氣呢?
“公主——”“夫人——”多日來受的委屈因著這句知冷知熱的話,一股腦全都傾倒出來,跟了這樣的主子,真真是讓人去死也甘願了。
“好了,快起來吧——你們都是好丫頭,跟了我真是委屈你們了——唉——也許海棠去的對,她的性子,哪裏受得了這份委屈?”她起身,將跪在地上哭的兩個丫頭扶起來,一邊慶幸著海棠的早早離開。
“夫人——”一提起海棠,竹青便難過的哭出來。
“竹青,再去看海棠的時候就告訴她,我不怪她了——我誰都怪不得——她小性子,一有點委屈就鬧著哭,前一陣子不曉得在下麵哭成什麼樣兒了呢?快讓她別這麼鬧了,我知道她委屈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歎氣,她真的是很累了。
“公主,累了就睡會兒吧——晚膳的時候我叫您——”如意看出了她的倦意。
“睡不得睡不得——”她輕輕搖著頭道:“這麼多的事情,哪裏睡的著呢?你們快說說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她一邊吩咐著一邊拿著手揉著太陽穴,像極了以前的素真,不知不覺之間,那個男人已經介入融入自己的生活那麼多了。
“夫人,這些事情等您睡醒了,精神好些了再說吧——”竹青忍不住提醒道。
“不了——這些天,你們不說我也知道,花語居的太監宮女們走了不少了,以後就咱們幾個相依為命了,我不能讓願意跟著我的人有任何危險——”
如意和竹青見拗不過茶兒,便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她聽。
“真是委屈你們了,跑遍了這些地方,整個皇宮也就差不多了——”茶兒靜靜聽完之後歎著氣說道“也就是說,我生病急需用藥的事情,整個宮裏的人都知道了——”
“雖然沒有去跟暄珍殿走得很近的人那裏,但是想必寶夫人已經知道了——”
“都知道了——”那他也肯定知道了——知道了還不曾讓人送藥來?我真的讓你如此討厭嗎?恨不得我生病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