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123.華雄

“天朝大宋,果真是氣派非凡啊——”走在街上,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耳中聽著小販的叫賣,心中很是暢快。

“隻要沒有戰亂,都是繁華。”曹華雄是武將,心中想的也是北部遼國和西夏,西部吐蕃,憂心憂國。

“公子是武將,太平盛世豈不是無用武之地?”眾所周知的,亂世出英豪。

“我天性不是讀書的料,隻能習武從軍,這也是我唯一的報國的方式。亂世中的群雄爭霸,苦的隻能是百姓,決計看不到眼前這樣的繁華,所以——”

“所以公子心中的英雄夢想遠遠不及天下太平的大義?”眼睛裏含笑,緊緊盯著他,男人心裏總有英雄夢想,在這樣的太平盛世裏怎麼會有他這樣的英雄的用武之地,這個男人還在打著官腔。

被茶兒盯得不自在,曹華雄尷尬的笑了笑,不說話。

“敢問公子,大宋北部遼人虎視眈眈,西夏野心勃勃,吐蕃也不甚安穩,這是天下太平嗎?”說著再看看一臉驚訝的他,又接著說:“朝外不太平,朝內太平嗎?一國之君應該是皇帝不是嗎?”說罷,又盯著曹華雄的眼睛,一雙充滿了驚訝甚至是有些恐懼的眼神。

這些話帶給曹華雄的何止是震撼,這位回來之後一直纏綿病榻的公主竟將朝內朝外的事情看的如此透徹?朝內的事情誰都看得清楚,自從皇帝幼年登基,一直是劉太後把持朝政,但是真正敢講這些話的隻有眼前這位公主?但是為什麼又在自己麵前講?惶恐不已的他隻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淡定如初見的女人。

茶兒笑出聲,說:“說遠了——現在你是我待選的駙馬,不該說這麼遠的——走吧——”

曹華雄呆呆的看著走在前麵的人好一會兒,終於回過神來快步走上前。

終於到溪山了,真的是好美。這裏沒有人為修建的亭台樓閣,沒有刻意修飾的風來水榭,春天吹來的微冷的暖風攜著滿山的翠綠花紅拂過麵頰,讓人微冷但也溫暖,讓人心曠神怡。

穿著輕便的布鞋,茶兒順著山勢往上爬,曹華雄緊隨其後,神情頗為緊張。走到半山腰一個稍微平坦的地方站定,將滿山的景色盡收眼底,大口呼出一口氣,大歎舒服。

回頭看看曹華雄,笑著說:“怎麼了,別緊張嘛,隻有到這裏才能看得到滿山景色不是嗎?”

“小姐莫要再往上爬了——萬一有什麼意外,臣可是擔待不起——”

“放心,不會有事的——我會飛——”說著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

曹華雄又一次呆住,這位公主到底有幾個麵孔?受到感染一樣,自己的嘴角也跟著上揚——

“我本就是個野丫頭,你不要太驚訝了。”說完便席地而坐,並示意他也坐下。

幸虧她說了,曹華雄才不至於驚訝的掉了下巴,無奈的搖搖頭也席地而坐。

“怎麼了,有話要說嗎?”茶兒剛剛就注意到他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呃——這個——送給小姐——”吞吞吐吐的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碧綠通透的玉簪,紅著臉不敢看她。

茶兒嗬嗬一笑,還有這樣害羞的男人?口中說著:“很漂亮——”像這樣的武將挑選簪子,應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得出來挑的很用心,但是絲毫沒有伸手要接的意思。曹華雄呆呆的拿著簪子,很是尷尬,隻能開口道:“公主不喜歡嗎?”

“喜歡——”綠的通透的顏色,像一汪綠潭,引人神往——

“那——”

“這簪子很好看,這新綠的顏色像極了那邊飄著柳絮的柳樹上的嫩芽——你挑禮物的時候想到的不是我,所以這不是屬於我的禮物——我再怎麼喜歡也不會收——”茶兒淡淡說著,看著曹華雄臉色忽晴忽暗。

曹華雄聽了,趕緊跪下,恭敬地說:“公主恕罪——”自己怎麼會沒有想到,既然她已經將很多事情都看在眼裏,自己跟柳絮兒的事情怎麼可能瞞過她?自己可是待選的駙馬,這可是欺君之罪!

“公子不是劉恭,不善此道,何必勉強自己?我看重的是公子的真性情,看重的是比畫那天公子流露的真性情!”茶兒站起身,厲聲說道。記得當天看到那幅畫,似乎真的能夠看到“人麵桃花相映紅”的情意濃濃,筆觸間的淩亂是故意為之,似乎在告訴她,這幅畫中的人麵絕對不會是自己,讓自己莫踏雷池!

“公子心係她人,確實不該如此!”口氣間似乎有醋味兒,任誰都不願意接受這本該屬於別人的禮物吧?

“華雄唐突,公主恕罪!”曹華雄沒有想到自己想送禮物給她,卻引來這麼多的事情,不過這位公主說的句句在理,不過他買這簪子的時候確實沒有想到柳絮兒,隻能暗自歎息,沒有想到柳絮兒會影響自己這麼多!

“華雄起身吧——今後,華雄可願意以真性情待我?”扶他起身後,直直的問道。

“真性情?”這真是在曹華雄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號?她所說的真性情是什麼?

“嗯,真性情!就像你喜歡柳絮兒,便在畫中明白告訴我一樣——即便華雄以後不會喜歡我,也明明白白告訴我!我以後在華雄你的口中聽到的隻能是你心裏想的話!”茶兒堅定的說。

“沒有君臣之分的真心話?”曹華雄確認道。

“嗯。你不用急著回答,你想清楚了再告訴我。”說著便轉身往回走,剛走兩步,身後便傳來曹華雄的聲音:“曹華雄願意!”

茶兒不敢相信的回頭看著眼前剛毅的男子,隻見他堅定的抱拳行禮道:“曹華雄願意以真性情侍奉公主!”

“君臣之禮?”聽他口稱公主,茶兒的心裏涼了不少,君臣之間終究還是有間隙。

“您是君,我是臣,這是禮數不可變。”

茶兒忽然間想起,那日何濟世也是這樣,這似乎是宋廷的人這個禮數至上的人信奉的準則,心裏或多或少的稍稍溫暖,心平氣和道:“華雄侍奉的也是皇上,我跟皇上在華雄心裏有什麼不同?”

“華雄在皇上麵前不敢造次,隻能以君臣之禮待之——但對公主是以真性情侍奉,可能在公主麵前言語間有所造次,但是不會超越君臣之禮!”幾句話鏗鏘有力,在警告自己,也在告訴茶兒,兩人之間永遠是君臣!

“為什麼會有這個區別?”茶兒要徹底問清楚。

“因為公主看到了繁華大宋的內憂外患,這是很多人看不到的!為這樣的公主,華雄願意肝腦塗地!”皇帝因為幼時繼位之時,太後監政,造成了皇帝在劉太後麵前很是軟弱的性格,雖然實行仁政,口德甚好,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守成之君,讓胸懷抱負的曹華雄看不到他肅清邊患的決心和魄力。

茶兒將他說的話前前後後的思考,以君臣之禮對待的皇帝,以真性情對待的自己,還有很多人看不到的——難道?她不敢相信的將心中想到的話說出口:“你的意思是,皇上也看不到嗎?”

“皇上看得到,但是——好像無能為力——”說話不似剛剛的堅定。

無能為力?皇兄給臣子的感覺就是這樣嗎?這樣不能給臣子希望的皇帝怎麼能帶領群臣?想著想著,冷汗直冒——自己太自私了,隻是毫無顧忌的從真心疼愛自己的皇兄那裏拿自己需要的東西,絲毫沒有想過皇兄麵臨的是什麼境況?什麼時候,自己竟成了這樣隻想著自己報複的人?任性的自己竟讓皇兄本就不平坦的帝王之路上變得更加崎嶇不堪嗎?

“公主?你怎麼了?”看著茶兒臉上的驚慌,曹華雄擔憂的問道。

“沒——沒什麼——讓我靜一下——就一下——”說著身體僵直的坐到地上,反反複複的想著:觀花宴上,自己對劉太後不友善的言語,皇兄眼底的那一抹笑意;“這後宮是母後的後宮”的無奈;“你堂堂公主,朕的妹妹竟要討好臣子”的怒氣;“你是朕的妹妹,任性些沒關係”的不易讓人察覺的沉重——對!他是皇帝,有霸氣,有貴氣,但是也有這些霸氣貴氣無法盡情施展的無奈,皇兄有成為帝王的霸氣和貴氣,隻是現在還沒有盡情施展,他不是天性軟弱,隻是礙於親情、孝道——這些無形中影響著他,讓他有些軟弱,尤其在劉太後麵前!作為人子,百善孝為先;作為帝王,外戚麵前不能軟弱!

“公主?”看著茶兒陰晴不定的神情,曹華雄不知道剛剛哪一句話說錯了,疑問的叫了一聲。

“沒事了——”茶兒回轉過頭,吐出一口氣說道:“咱們回去吧——”

“是!”

走了兩步,回頭看看曹華雄:“說定了,以後以真性情侍候我?”

“是!”

“好——擊掌為誓!”

“啪啪啪”三掌,曹華雄,我會讓你後悔今日說的關於皇上的一切言語,皇上絕不是無能為力!當你親手喚醒皇上的霸氣的時候可不要大吃一驚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