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來不及道別

範周被指派去了並州增援,誓死守城。

沈煥的死除了讓沈淩酒感到悲憤之外,更多的是恨,對容煥的恨,對西禹的恨,這一切戰端禍事都是為滿足他一人的野心而促成的,這樣的人不該為帝,不該寬恕和原諒!

次日,沈淩酒和容華得到密報,容煥以鳳卿為人質,讓沈淩酒和容華三日內趕到蒼古,蒼古靠著並州,是個天然的戰場,周邊是一望無垠的平原,曆史上無數戰爭都曾在這片土地上上演和終結。

沈淩酒想生擒容煥很久了,這樣的機會她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動搖了。

容華本想阻止,但念及鳳卿和她的關係,一時又開不了口,兩人隻好偷偷摸摸的背著司行儒去了蒼古。

原以為容煥會跟她提出各種奇奇怪怪的條件,比如讓她殺了容華什麼的,但容煥並沒有那麼做。

麵見的那日,沈淩酒通知範周,讓範周帶了三萬兵力過來,還有三千埋伏在蒼古附近。

蒼古後麵就是並州,前麵是西禹攻占下來的康城。

沈淩酒騎馬站在城樓下,遠遠便看到有個人,一襲紅衣站在城牆上,沈淩酒策馬前觀,這是什麼戰術?

容煥究竟在搞什麼鬼?

眨眼間,不等她開口問,那人便從城頭上跌落了下來。

那長身一跳,沈淩酒以為自己眼花了,她腦子空白了一瞬,立刻從從馬背上撲出去,踏過無數士兵的肩膀,那是她平生最快的速度。

可是……還是晚了。

他跳下城樓的那一瞬,世界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沈淩酒望著前方像碎紙一樣癱軟在地的男人,忽然沒有勇氣走上去。

即便想過無數個可能,她也沒料到她和鳳卿最後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麵以及再見。

來不及問緣由,也來不及道別。

一切都飄渺虛無、華麗淡定得猶如一場夢境。

這時,容煥開了城門,他身後蜂擁而出的是部下薑成的烈焰鐵騎,據說這支騎兵,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嗯,沈煥她祖父就是死在他們手裏的。

沈淩酒麵上已經沒了表情,看到容煥那一刻,她耳朵裏便聽不見任何聲音了,打架講的不過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以快製勝,不待容煥拔刀接下一招,她便中途變招,速度快上平日的三倍。

容煥吃了一驚,倒也還算鎮定,不知是看出了她的破綻,還是以為有眾多騎兵,便有恃無恐。

他鎮定,卻不代表所有人都鎮定。

不知何時來到陣列最前的薑成,連忙用盾甲,高聲道:“保護太子殿下!”

聞聽此言,沈淩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將手中劍舞得飛快,瞬息萬變,一道道劍光自她手中飛出,她已經很久不用劍了,她若出劍,要麼來人的項上人頭值得這把劍,要麼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周圍的騎兵和遁甲在沈淩酒的強擊下,無異於以卵擊石,紛紛潰散開來,見她招招用絕,容煥終於出手,他振臂一震,長劍在握,一道白光飛出,眨眼劍風便掃到了她麵前,割下了幾縷頭發。

沈淩酒飛身直退,他緊追不舍。

兩人盤旋於空中,變幻著切磋招式,沈淩酒對他招招致命,容煥也不敢實打實,她知道容煥是想活捉她,利用她引誘出司行儒,因為她是司行儒唯一的軟肋。

她都清楚,但是她還是想賭,賭容華聰明反被聰明誤,不到最後,鹿死誰手,誰也不清楚。

她和容華都清楚,戰事打到現在,雙方的國力都承擔不起了,要想快速解決,便隻能釜底抽薪,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解決。

他是聰明人,也料定沈淩酒不會拒絕如此大的一個誘惑。

沈淩酒腳踩在城牆上,倒轉劍身,劃向容煥的麵門,卻隻是割到了他胸前的衣襟,掀起一片飛絮。

容煥視線受阻的電光火石間,她踏起魅影步,眨眼間到了他身後,劍端抵向了他背心,“容煥太子,你輸了……”

“昭王妃……你才輸了。”聲音來自她身後。

沈淩酒一驚,揮劍一斬,容煥麵無懼色,她身後的劍也刺了過來。

薑成像是等候已久,雙眸赤紅,這是他和容煥一早便製定好的策略,前後夾擊,容煥吸引走沈淩酒的注意力,他便可以趁機偷襲。

“小心!”

是容華的聲音,沈淩酒聽出了他的焦急。

容華飛身猛撲,想要替沈淩酒挨下這一劍,卻遲了一步。

沈淩酒轉過目光的瞬間,劍端割破容煥的胳膊,他的血濺了她一身,薑成的長戟也刺入她左肩,劇痛之下,丹田氣散得一幹二盡,沈淩酒從空中栽了下來。

容華和範周都想過去接,但麵前四散開戰的兵力卻不允許兩人靠近,也是容煥計劃好的,他要孤立沈淩酒,其餘人便會被士兵團團圍住,不得脫困。

沈淩酒掉到地上,便有無數長矛朝她刺了來,沈淩酒握著劍,想要起身迎戰,便有一個身軀飛撲過來,抱著她往旁邊一滾。臉上忽然有溫熱的液體灑下。滾出幾圈後,力道已用盡,兩人停下來,沈淩酒這才發覺,拉她出包圍圈的人,肩頭流著汩汩的鮮血。

看著他銀白色的麵具,沈淩酒失了神,麵具後那雙風流的鳳眼,她不會認錯,來不及欣慰,便是一場震驚。

他替沈淩酒擦去臉上的血跡,“臉是用來抹胭脂的,而不是血。”

“你……你沒死?”沈淩酒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多了,腦子已經有些麻木了,此刻更是反應遲鈍。

“馬上就要死了,這次是真的死了!”

“不……不……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沈淩酒打掉他的手,奮力將他向外推。他卻索性整個身軀壓下來,匍匐在她身上,遮擋所有利器。有更溫熱的液體迷蒙了她的眼,一路流到鬢發邊。

她紅著眼眶說:“從你說你父親是將軍,每日逼著你練習酒量,怕你以後做了將軍也同他一樣駐守哭喊之地,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心中也曾憧憬過那種日子,想過怎麼當個好將軍的,若你不在戰場上死去,當真九泉之下無顏見你父親。”